“这样会不会引起骚乱？”赖正兴犹豫道，“凉州卫真的不能来增援了吗？”
“凉州卫里同样有人被九王所收买，若是来了人，如何能分辨出是敌是友？”陆长安说道，“洛城在凉州卫的庇护下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也应当凭借自己的力量来护卫家园了。”
赖正兴没有法子，只能咬牙让人去传话了，就按照陆长安说的，告诉所有百姓，匈奴很快就要攻城了，而他们如今孤立无援，必须自己想办法。
“赖大人放心，这两日你们在外面的布置，能拖延匈奴至少五日，这五日里，我会继续想办法的。”陆长安还要去找其他人，急匆匆地走了，临走之前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赖正兴听了，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才能拖延五日，不是说最少要十五日吗？剩下的十日他们该怎么熬？
不过他再发愁也没有办法，只能不住地唉声叹气。
陆长安离开县衙，立刻让老于将钟光叫来。
他在出发去找九王之前，便传了信让钟光来洛城，钟光这几日一直在客栈等着他，一听他传话，立刻便赶到了陆府。
“你手底下的人都埋伏好了么？”陆长安开门见山地问道。
钟光连连点头：“您放心吧，全都按您的吩咐埋伏好了！”
“切记，一定要等看到信号再动手，之前不要有任何动作。”陆长安将细节与他又说了一遍。
“记着了！”钟光心潮澎湃地应了下来。
他是个山匪，身份一向见不得人，别人听见了都要啐两口，可如今有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要是做成了，就能救下整个洛城的百姓，他就成了大英雄！
“忠叔，去将准备好的衣裳拿出来。”陆长安吩咐道。
忠叔出去了，一会儿便捧了一个大箱子进来交给了钟光。
“这些是你们那一日要穿的衣裳，”陆长安对他说道，“记住，等得手之后，一定不要随意开口说话，我教你几句匈奴的话，你回去教你手底下的兄弟们，只说这一句就够了！”
他对着钟光说了几遍，钟光仔细地学了，等终于能够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之后，陆长安便让他离开了。
“能行吗？”秦子桓在一旁听着，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陆长安仍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来，接下来还有任务交给你们。”
“我就知道。”秦子桓嘟囔了一声，凑到了他跟前。
……
眉娘与徐思泉出城之后，因为怕被匈奴注意到，两人只能弃了马车。
“你会骑马吗？”徐思泉问她。
眉娘咬着唇，摇摇头：“不会，不过我可以学！”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徐思泉说，“你与我同乘一匹吧，我带着你！”
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眉娘没有说什么，在他的搀扶之下先跨上了马，徐思泉翻身上马，将她圈在身前。
“冒犯了。”他一甩缰绳，“驾！”
马儿立刻跑了起来，风刮在眉娘的脸上，里面细小的沙尘迷了她的眼睛，她不得不闭上眼。
“抓紧我！”徐思泉说着，驱着身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眉娘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被甩下去。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徐思泉终于停了下来。
“今日便在这里过夜吧，”他说道。
眉娘看着周遭的环境，不由睁大了眼睛。
他们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一能够遮风的便是两块大石。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徐思泉扶着她下马，刚一站到地上，脚下便是一软，险些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徐思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没事。”眉娘摇着头说道。
她只是一路上太紧张了，一直是一个姿势，连动都没有动过，这会儿一放松下来，才察觉到浑身僵硬，酸痛不已。
“你先坐下，我来生火。”徐思泉说着，从背后的行囊里面掏出了一条毯子递给她，“夜间有些冷，你盖着，当心着凉。”
眉娘依言坐到了石头旁，将毯子围在自己的身上，看着他拾了些枯枝，很快就将火生了起来。
“给你。”徐思泉又掏出两张饼子，递给她一张，另一张自己拿在手里，放到火上烤了烤便大口吃了起来。
眉娘小口地咬着饼子，那饼子干硬，比从延州去凉州路上吃的还要糟。只是她如今根本尝不出味道来，就算是给她山珍海味，她也没什么胃口。
忽然她手中就一空，徐思泉将她手中的饼子拿了过去，替她放在火上烤着：“这饼为了能保存得久一些，特地烘干了水分，等吃的时候热一热，口感便没有这么差了。”
等饼烤热了，他递给眉娘，对她一笑：“别看这饼不起眼，里面可是加了牛肉，又刷了好几层酱的，像你刚才那样直接吃，实在是可惜了！”
眉娘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真比之前好吃了不少，加热过的饼子更脆了些，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香也散发了出来。
“怎么样，不错吧？”徐思泉把水囊递给她，“就是太干了些，多喝水吧！”
眉娘喝了一口水，沉默着吃着饼子。
徐思泉却好奇地打量着她，眉娘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真像啊……”徐思泉喃喃道，“你和阿宁长得还真像！”
“我们是亲姐妹，自然长得像。”眉娘说道。
“可也没有那么像，”徐思泉又笑了起来，“你比阿宁高些，眼睛也更大些，比她看上去机灵些——你过得应当比她更好些吧？”
眉娘放下了手中的饼子，轻声问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她十分想知道妹妹这些年的经历，可又十分抗拒：还能怎么样呢？阿宁被卖给人当奴婢，就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徐思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不见了，他撇开眼睛不看她：“从前差了些，可如今……应当是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