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菜菜两眼放光，“我爹给我娘讲他打仗时候的事，好多次遇到危险，都是他和兄弟们齐心协力才渡过的——我现在身边就一个秦小胖根本不够，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不添乱就不错了！”
“我眼下大概有了个名单，不过这事急不得，你如今刚到军营里，还没有站稳脚，慢慢来便是。”陆长安笑了笑，“我过来是想要和你说一声，如今你是佰长，与寻常新兵是不一样的。”
“佰长有特权，当然也有责任，你首先要与自己手底下的什长熟悉起来，不用亲自管理百人，只按照军中的规矩行事，如果有谁违反了军规，也不必直接去寻那人，找负责那人的什长，他自会往下查到伍长头上。”他温声说道。
“你手底下的一百人，便是你在这个军营中最坚实的后盾。”他说，“你是他们的长官，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人与你手底下的人起了冲突，你作为佰长，要替他们出头，明白吗？”
菜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点上陆长安并不担心她，菜菜从小就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只要被她当成了自己人，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欺负，他担心的是另外一点。
“到了凉州卫的第一个月只是体能训练，”他对菜菜说道，“等到下个月，便要开始训练排兵布阵，弓箭刀法了。凉州如今形势不明，戚教头不肯说，可从他一回来，便不停有斥候进出他的房间，我猜测，过些日子便不会这样太平了。”
“是要打仗吗？”菜菜问道。
她的语气里隐含的兴奋让陆长安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他抬手在菜菜的额上敲了一记：“你别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不顾安危地往前冲，明白吗？军规有一点，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死，伍长皆斩，佰长死，什长皆斩，你要是有什么事，你手底下的人可是都要承担责任的！”
“我出了事，为什么别人要受罚？”菜菜吓了一跳，“我是他们的老大，他们都打不过我的，遇到了危险，要是我不上，他们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我上前御敌，他们说不定还能活命啊！”
“军规便是如此，”陆长安说道，“你想一想，数万人中才能有一位将军，那将军是不是最厉害的？”
“自然是了！”菜菜点头。
“那你说，若是最厉害的将军为了救手下而死了，其余的人里，还能找出如他这般厉害了的么？或许这一次他救了许多人的性命，可是一支军队没有了主将，等到下一次打仗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死更多的人？”
陆长安将道理用最浅显的语言讲给她听：“找出一万个新兵容易，可要在一万个新兵里面选出一名将军，却是十分困难的。这条军规便是因此而生的，它告诉了所有人，要竭尽全力保住首领的性命，只有保住了首领的命，才能救更多人的性命。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军中出现叛徒。”
菜菜听得似懂非懂：“这和叛徒有什么关系？”
“你想一想，两军交战的时候，对方如果能将我军主帅击杀，是不是胜利的可能性会更大？可能杀主帅的身手都好得很，能杀他的人，只有他信任的人，所以策反他身边人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有这条军规在，主帅死了，手下的人也会跟着一起死，什么金银珠宝能比自己的生命更贵重呢？”
“所以，”他对菜菜说道，“以后遇到了危险，千万不能自己逞能，知道吗？因为从现在起，你的性命不只是你自己的，十位什长的性命也与你系在一起。”
“我明白了！”菜菜脆生生地应了。
陆长安放下心来，刚想问她明日想吃些什么，眼角就看见吕婉抱着自己的行囊，低着头进来了。
眼见着她看见自己眼睛一亮，陆长安站起身来，摸了摸菜菜的脑袋：“今日辛苦了，你早些睡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罢，连一个眼风也没有给吕婉，径自离去了。
吕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了失落。她还从未在什么人身上受过这种冷遇，从前在家中的时候，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医馆，来来往往的病人无不夸她生得好看，也常有那些少年郎假借抓药的名义，就是为了进来跟她说上几句话。
可自打遇见了陆长安，她只觉得自己处处碰壁。她笑着与他打招呼，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脚步连停都不会停；她故意在他面前摔倒了，他好似没有看见，更不用说伸手扶她一把；她在他面前抱怨李菜菜——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看自己一眼，只是那眼神里好像含了冰，只一眼就让她从头冷到脚。
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哪里好了？吕婉将包袱往铺上恨恨地一扔，拧眉看着悠闲靠在椅子上的李菜菜。
哪个女子像她一般整天混在男人堆里，一到了吃饭的时候好像饿死鬼投胎，吃得比两个壮汉还要多；脸上身上晒出了两个色，天一黑笑起来就能看见一排大白牙；还有坐姿也那么粗鲁，哪个女子坐着的时候会将腿岔开……
菜菜感受到她的注视，不由抬头问道：“婉儿姐姐，你看我做什么？”
吕婉的心却是一突，她忽然想起刚才李菜菜说的话来。
她是有后台的，她就算把自己杀了，也没有人会追究。
她连忙收回了目光，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来：“没什么，没什么，我……我就是想问问，我睡在靠里这边行不行？”
“行啊！”刚才眉娘在铺皮草的时候就将里面的地方给吕婉留了出来，毕竟大花晚上总要出去，还是睡在靠外方便些。
吕婉见她脸上没有不悦的神色，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多谢菜菜妹妹！”
她低着头铺床，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
菜菜靠在椅子上，心想眉娘姐姐教的那几句话真有用，婉儿姐姐听完之后，果然脾气都变好了，还会跟她说谢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