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升越高，朱教头看着场中一圈一圈跑过的新兵，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来投军的人一批不如一批，这是第六圈了，去年的时候，有半数人还能跟上，今年却只剩了三分之一，其余的人喘着粗气，有的已经被落下一整圈了。
倒是那个李菜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一直不紧不慢地跑着，这么长时间跑下来，步子迈的大小与之前毫无区别，脸颊微微有些红，呼吸依旧十分平稳。
朱教头看得清楚，她在负重跑的过程中，还有闲心与旁边的人说话，只是她旁边的人远没有那么轻松，手按在肋骨上，张着嘴喘气，根本没有心思与她搭话。
这小丫头体质倒是强健，朱教头在心里默默评价。
给新兵们准备的沙包并不算重，可当人的体力被压榨到极限的时候，莫说是两个沙包，即便是两块棉花，也会造成极大的困扰。
考虑到这些新兵之前没有训练过，这些沙包的重量很轻，等到他们适应了之后，再慢慢往上增加。
眼下看来，这些新兵还有的熬啊！
朱教头摇了摇头，站进了旁边的树荫底下。
“菜……菜菜，你慢些跑……”秦子桓气喘吁吁，“我要跟不上了！”
“跟不上你慢慢跑就是了，”菜菜抬头看了看天，“都到了中午了，我要跑完好吃饭去！”
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早上的时候起的匆忙，只啃了两个狗妹哥哥塞给她的馒头，一上午过去，早就已经消化光了。
眼下她只剩一圈了，远远地传来了阵阵粥香，她的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
之前的时候菜菜一直排在中间，不知不觉中，许多人被甩在了后头，她变成了打头阵的几个。秦子桓勉强跟在她后面没有被落下，这会儿她一加速，秦子桓的脸都绿了。
“你别……”话没说完，菜菜就跑远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重饭轻友的家伙！”秦子桓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旁边陆陆续续被菜菜超过的新兵也都纷纷诧异地看着她，有的人仗着身体强壮，最开始的时候便跑在前面，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体力早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完全就是凭借着毅力在支撑，可这姑娘却还有余力加速，莫非她中间少跑了几圈不成？
这一幕也落到了朱教头的眼睛里，他一直格外关注菜菜，亲自帮她数着圈数，这会儿倒是实实在在被她惊住了。
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那腰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掐断，竟然面不改色地跑完了全程，还是……第一个跑完的？
菜菜远远地看到了他，几步就跑到了他身边，对他咧嘴一笑。
“朱教头，我跑完了！”她把腿上的沙包解了下来递过去，“我闻见粥香了，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几句话说的不急不喘，好像她刚刚并不是跑完了十圈，而是出去散了个步。
“可以。”朱教头点了点头。
菜菜拧开水壶喝了一口，高高兴兴地循着粥味去了。
朱教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李菜菜看来果真有些本事，老戚信中说过几次她的身手不凡，他这会儿才信了些。要是真的，他倒是想将她分到前锋营里去。
不过这些并不急，下午的比试才是最重要的。
朱教头回过头，正逮住一个偷懒走路的新兵，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结，大步走上前去，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不想挨军棍就给我跑起来！”他吼道，“谁再敢偷懒，多罚一圈！”
那新兵被他踢得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灰溜溜地爬了起来，闷着头往前跑去。
旁边的人也都打起了精神来，再不敢偷懒了。
……
菜菜刚到了吃饭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眉娘和吕婉已经在树荫底下坐着了。
“眉娘姐姐，多给我盛一点粥，我要饿死了！”菜菜喊道。
眉娘已经给她盛好了粥，等她过来之后仔细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先去洗手！”她严厉地说道。
“先吃饭吧，我好饿啊！”菜菜的眼睛黏在那碗粥上，怎么都挪不开。
“不行，你现在满身是汗！”眉娘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去洗手。
“我就只出了一点点汗，”菜菜央求道，“眉娘姐姐，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先让我吃过东西再……”
“我知道是吃饭的时候，”眉娘说道，“否则就要先让你好好洗个澡了！”
菜菜拗不过她，乖乖地跟着她去洗了手，然后才回来喝粥。
今日的粥里面没有肉，不过加了些不知名的野菜和豆子，粘稠得很，喝起来咸滋滋的，配着炊饼十分下饭。菜菜“吸溜吸溜”地喝了两大碗，又将碗伸了过去。
“大叔，再给我盛一碗！”
分粥的还是昨日那个老兵，按说每个人分到的粥都是定量的，可他看着这个活力满满的小丫头就觉得喜欢，眼见着旁边又没有外人，他就又给菜菜盛了满满的一大碗。
“今日应当是体能训练啊，”那老兵问菜菜，“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是在绕着营地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跑完啦！”菜菜说道，“他们还没跑完呢，等会儿就都过来了！”
跑完了？那老兵有些诧异，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可能是第一个跑完的呢？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了，李姑娘出身不凡，又是个女孩儿，教头们放水也是正常的，兴许别人的训练量是十圈，对她来说跑五圈也就够了。
他没有继续问，旁边的吕婉却没忍住开了口：“有背景就是不一样，都说军营里面一视同仁，现在看起来，倒也没有说得那般大义凛然。”
菜菜眨了眨眼睛，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吃着饭，她怎么突然感慨起来有没有背景了？莫非她是看狗妹哥哥每天与戚教头一起吃饭，而她只能与新兵们挤在一起，心里面不平衡了？
狗妹哥哥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被戚教头认可的，也不知道婉儿姐姐在酸些什么。
“哪里是有背景，分明是有本事嘛！”她骄傲地对吕婉说道。
这话落在吕婉的耳中，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嘲讽，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讥讽几句，可菜菜已经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菜菜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她将自己的碗又伸了过去：“大叔，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