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血色的残阳孤独地夹在两峰之间，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只为一小片天空下的树木枝叶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小山般大的蟾蜍倒在山谷出口前的平地上，粘稠的血液从被切开的肚皮流出，浓重的血腥味在山谷间弥漫，被吸引来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却不敢上前。
少女持剑而立，她瘦弱的身躯在庞大的怪物前显得格外渺小。而她身上的伤，让人不忍直视，裸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有的地方甚至被侵蚀得只剩下白骨。她就那样站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远处传来破风声，几名男子从空中落在出山口前，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见了骨架一样的少女，有些惊讶道：“这孽种有点本事，金毒蟾都能搞定。”其余人没说什么，动作利索地上前给蟾蜍扒皮。
称少女为孽种的男子走近几步，粗略地扫了一眼少女的伤势，对其中一人道：“李石，看看这孽种还有救吗？”
李石戴着满是剧毒金蟾血的手套，也懒得脱下，一只手顺着少女的躯体游走，摇摇头：“估计是救不活了，灵脉也被侵蚀了，救回来也是个废人了。”男子的脸上露出一种或许可以认为是惋惜的神情，叹道：“资质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孽种，算了，不用管她了，拿完东西就走。”说罢，嫌恶地看了一眼少女，又说：“要不是看她有点用，早就该除掉她，让家族蒙羞的东西。”
少女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被“检查”的时候也一动不动，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真是碍眼。”似是看着心烦，男子粗暴地将少女一脚踹开。
少女的娇躯倒在石堆上，那一脚不偏不倚踹在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上，剧烈的疼痛感却也让她恢复了些知觉。
虽然很想活下去，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对他们来说有多廉价，没了利用价值，就只会被抛弃。爹爹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她会遇到一个对她很好的人，可她现在快死了啊！
她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牵挂。
饥饿的野兽舔着爪子，一步一步向少女靠近。
男子注意到了围向少女的野兽，冷笑一声：“呵，让这些畜生帮她收尸吧，杀了也嫌脏手。”
残阳彻底沉入了峰间，光线愈发昏暗。
少女依旧明亮的眸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与爹爹一起生活过的世界，不去管野兽沉重的呼吸声，闭上了眼。
没能亲手杀死他们，她还真有点不甘心去死。
剑城，一座临朝太子修建的城池，城中鲜有富贵，都是些贫寒人家，还有其他流民，朝中百官认为这是太子收买民心之举，不过这座城确确实实养活了无数人。
城中心的一家客栈，“恰好”是临朝国姓的王洛推开房门，只见床上那位神色平静地半坐在床上，不曾理睬一眼王洛。
柔和的光线从窗外暖暖地洒下，少女不禁有些恍惚。
晨光下，少女的肌肤白皙胜雪，光滑细腻，像是一块无暇的美玉，柔顺的青丝凌乱的披散着，淡漠的眼眸里还带着些倦意，显得慵懒，平添几分妩媚。
如此绝色的少女，不知再大些又会是怎样的祸水？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王洛也有些失神。
王洛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跟床上的少女差不多是平视。
少女看向王洛，默默地凝视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王洛问。
少女依旧沉默。
“不认识我？”王洛像是在自言自语，“奇了怪了。”片刻后，王洛笑了笑，毕竟他行侠仗义天下，但未必所有人都见过他啊，不认识他，勉强可以理解一下。
“那天下第一剑神，你认识吗？”王洛高傲地微昂起头，余光却不忘偷看少女的反应。
“你，救了我？”少女忽然开口道。
王洛正纳闷她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刚想说帮助落难之人是剑神不可推脱的义务，就瞥见少女的脸颊上红晕朵朵，清冷疏离的嗓音也变得温软起来。
“天下第一，好厉害！”
少女慢吞吞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同时观察着王洛的反应，后者正怔怔地看着她。“真的好厉害。”少女有些颤抖地揉了揉王洛的头，以前爹爹夸她很棒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所以这样夸人应该是对的吧。
当王洛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缩回了手，一脸紧张地看着王洛，好像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穿好衣服，跟我出门一趟。”王洛指了指放在床边的衣服，很不自然地转过身去，耳根通红。
出门！少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以前她表现好的时候，爹爹就会带她出门，到集市上买东西，或者到寺庙里看戏……看来她没做错，以后要多揉揉王洛的头！
“好！”少女雀跃道。
出了客栈门，一路上，遇到王洛的人，无不是恭恭敬敬地称上一句剑神大人，而王洛身后那个穿着粉红色绣花罗衫的少女，也没有人敢直视。
“王洛很有名啊，大家都认识王洛。”少女开心地说。王洛哼了一声：“天下第一，你以为。”“好厉害好厉害！”少女一脸崇拜。王洛顿时就原谅了她居然真的不认识自己这个让他一时半会难以相信的“错”。
这时，冰凉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少女不知何故忽然牵上了王洛的手。“王洛能带我逛逛吗？”少女半可怜半撒娇道，轻轻晃了晃王洛的手臂。
王洛脸色一僵，偏头看了一眼少女，明澈的双眼中满是期待，就像缠着家里大人赶集的小孩。
她刚刚好像还是有点拘谨的吧，这才过了多久啊！
王洛故作冷淡，说：“以后再说吧。”“那……以后是什么时候？”以后就是永远没有以后！王洛当然没有这样说，扯了个很假的笑容：“明天，行不？”“嗯！”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失望一扫而光，“那王洛要带我去哪啊？”
王洛没有回答，拉着她往城郊走。
一路上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少女都忍住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对了对了，我叫云里！”少女突然道，“云里雾里的云里！”而王洛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临近郊外，少女忽然松开了王洛的手，其实也不算忽然，因为少女脸上的喜悦早已消散，眼眸低垂，看不出喜怒。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云里又想起了爹爹把他送走的时候。
看着低着头的云里，王洛心虚道：“怎么不走了？”
“送到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云里的语气又恢复了初见那般。被拆穿阴谋的王洛尴尬地笑了几声，道：“你跟着我不方便，我找人送你回去？”没有回应，少女默不作声。
王洛干笑几声：“不用就算了，我走了。”王洛说走就走，头也没回，他本来想安排她在郊外一户他认识的人家住的，等她想回去了，就派人送回去就好了，总不能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跟着他吧？但是见云里不需要，王洛也没提，况且这女变脸也太快了。
郊外的林子里，安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