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窸窣,路井初看着那两个面目忽然狰狞的男子反而镇静了。
“作为百年祭的死灵,确实要强上一些。”身穿白色衬衣的少年眼里浮现血色,“但鬼终究只是鬼。”
他摊开左手,手心刻着狰狞的狼图腾。
两个死灵张着血盆大口向路井初扑了过来,路井初只是毫不设防般摊开手心。
下一秒,隐约可见一只巨兽的轮廓凭空显形,它张开嘴,牙齿如冰锥般锋利。
死灵倏忽消失——与其说是被吃掉,不如说被吸了进去。
少年脑海中浮现他们残留的记忆。
大雨肆虐,天井处不时传出水泡涌动的声音。
谢家大少爷跪在堂下,全身被雨水漫透。
“父母在上,受竖子一拜!”他毫不犹豫地磕头,“只求丫头能以谢家少奶奶的身份出殡!”
说罢,他又磕了三个响头。
雨水压抑了男子的声音,但他不厌其烦地喊着,一遍一遍加重了音量。
堂内气氛死寂,丫鬟管家战战兢兢,连一向受溺爱的二少爷都没能开口求情。
浅红色的水在大少爷膝前散漫,额上的伤口被大雨洗刷。
哪怕跪到天荒地老。丫头……
……
穿着西装的年轻人失魂落魄地走向那口棺材。
那里面,一张涂了蜡的脸有几分不真实,被洁白和金黄的菊簇拥着。
谢家二少爷紧扣棺材侧壁,指尖发白,声色暗哑:“为什么……?”
他空洞的眼眶涌出一丝疯狂:“为什么这样做?为了惩罚我么!?回来……回来好不好?我娶你……”
正是在她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在爱她。
爱那个从小喊他哥哥的毛丫头,爱那个别人只可远观他却可亵渎的军官独女,爱那个决绝自尽为他痴狂的待嫁新娘。
仆人将成癫的少爷硬生生拖开。
男子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檀香木棺材被盖上,再被钉死。
从此她不会为情所痛。
……
主院大堂:
七劫忽然现身,猛地将刑恕往回拉,才避免他伤口过深。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被血染红的衣裳,迎上红衣新娘冰冷的目光:“……为什么?”
七劫沉声道:“只是分类上属于人,至于她本身……只有她能决定!”
女孩瘦小的身躯再次挡在了刑恕面前,一如初见时。
“生灵除了妖、尸之外还有一个分类,叫做人——死灵筑身成人,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七劫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刑恕左手捂住伤口,不自主地躬下了腰,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这里是谢家府邸,现在离开,饶你一命。”新娘的语气不容置疑。
看到她头上的凤冠霞帔了么?七劫的声音在意识中扩散。那上面有我需要的东西,趁她不备弄下来。
刑恕咬了咬牙:还使唤伤员,一点怜悯心都没有。
他缓慢地直起身子,假意要走。将要转身的刹那,一拳扫过珠玉头饰,发簪与帔坠散落一地。
因为动作大开大合,伤口撕裂带来的剧痛。
女子眼露凶光,就要一刀斩去,却忽觉手腕不受控制,短刀落地。
定睛一看,七劫移动到她身旁,死死握住了她的腕,似要就此扭断。
“为什么要帮助人类?”女子没有动,仿佛没有痛觉。
“这是我的事。”七劫加重了力道,红衣新娘的手腕扭转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右手用力一甩,竟直接把女孩摔在了地板上!
刑恕刚要过去就被制止:“别管我!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