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世深谙女性心理和生理特点,非常了解此刻的女人是最温柔最好沟通最不设防的。
于是乎,蒋太医待呼吸平复后,很是随意地开口说道:“娘子,为夫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娘子将我逐出了家门。”
李瓶儿莞尔一笑,扭头看着男人,满眼温柔,娇滴滴地道:“官人,梦都是反着的,这说明你我夫妻恩爱有加呀!”
“不瞒娘子,为夫现在觉得一点都不踏实,总是担心你有一天会把我赶走。”
“官人,是不是奴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官人生奴的气了?”
“娘子做得很好。只是为夫作为一个接脚夫,总是让人有些瞧不起。娘子囊中充盈,为夫作为一个男人却囊中羞涩,心中甚是自卑,总感觉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奴家的人都是你的了,奴家的钱财不也是你的了吗?”说着,李瓶儿把自己的手搭在了男人的胸膛上,轻轻摩挲着。
聪明的女人开始有些警觉,她猜到蒋竹山接下来会提财产方面的事情,便提前开始打预防针。
“为夫理解娘子的意思,可是我朝律法对招赘男人入家的女子财产有明确保护规定,接脚赘婿对妻子财产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纵然为夫有一身医术,但在外界和下人们眼里,我也仅仅是娘子赚钱和泄欲的一个工具罢了,白天在药铺卖药,晚上在床上卖力。”
说着,蒋竹山竟然一头扎进李瓶儿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娘子,为夫心里苦呀……这个接脚赘婿好难当哇!除了娘子没人看得起为夫,外边的人都笑话为夫……说的那些话太不堪入耳……呜呜……”
“官人,小声点儿,你一个大男子汉,哭哭啼啼的让下人们听见成何体统。”李瓶儿搂紧男子,有些心疼地轻声嗔道。
“嗯……”蒋竹山点了点头,故意把泪水蹭了女人满怀。
李瓶儿听了男人的话,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官人,奴家出资给你开的这间生药铺,不就是你的事业吗?”
蒋竹山一听,心里暗暗怒道:“好一个厚脸皮的淫妇,你每天都查验账目,把卖药所得都收归到你处,我一文钱都拿不到,这跟家里的丫环有啥区别?”
但他嘴上却说道:“正是因为这个药铺,旁人才讥讽为夫一无是处,说我占尽了你的便宜,笑话我占着你的人,住着你的房,吃你的,喝你的,一个堂堂太医院学生被一个女人管得服服帖帖,还说你让我上东我不敢朝西,你让我打狗我不敢撵鸡,就差吃你的屎,喝你的尿了!还不如个奴才!”
说完,刚消停了一会儿的蒋竹山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并且还边哭边往李瓶儿怀里蹭,弄得女人不由地往床里靠了靠。
李瓶儿对男人今天的表现有些意外,当她听出男人是想要财权的时候,就想打消男人的这个念头,遂劝慰道:“官人,你休要听旁人那些风言风语和指手画脚,他们都巴巴儿地眼馋你白天开药铺、夜里把娇妻,有大宅院住着,有丫环和小厮伺候着,天天当大官人。外边不知道有多少男人都在羡慕你呢!”
蒋竹山停住哭声,抬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李瓶儿:“表面上,为夫是很风光,可是为夫心里不痛快呀,总是担心娘子对为夫不满意!”
李瓶儿坐起身来,用汗巾抹去男人脸颊上的泪水,轻叹一口气,幽幽道:“官人,奴也是一个苦命人呀。”
说着,她就势一躺,依偎到蒋竹山怀中,
“奴原本是大名府梁中书的小妾,梁夫人生性好嫉妒,见奴家有几分姿色,动不动就打骂奴家,奴家虽为大员之妾,却多独守空房,好在有个养娘冯妈妈做伴儿,艰难度日。
后来中书家里进了强人,遭了难。
梁中书与夫人各自逃生,奴家与养娘为了活命,趁乱逃出中书府,不得已去到东京投亲。
到了京城不久,有媒婆上门说亲,奴家就嫁给了御前班直花太监的侄子花子虚为正室。
没几天,花太监升任广南镇守,我就随花太监去了广南,过了半年多,花太监患病,告老还乡,我随他回到了老家清河县。
老公公很喜欢奴家,平日里也是由奴家一直照料,奴家对他的各种要求均是有求必应。老太监也是有情有义,看着几个侄子不成器,临死前,把手里的那些财产都留与了奴家。
老太监死后,亡夫花子虚仗着这份遗产,整日在外招猫逗狗、眠花卧柳,不理家事,我让他分一些银子给其他兄弟,好堵住他们的嘴,可是他不肯。
去年,老太监的另外三个侄子将花子虚告到了开封府,开封府着清河县拿了花子虚,奴家请邻居、花子虚的把兄弟西门庆出手相救,散尽了家财才将花子虚保了出来。
花子虚出监后,典卖了房产和田地,将所得与三个兄弟均分,最后在这狮子街买下这座宅院,谁知搬进来不久,他就得了风寒,竟不治而亡。”
李瓶儿把自己的这段坎坷人生经历重述了一遍。
对于妻子的这段经历,蒋竹山并不陌生。
两人成亲后,李瓶儿曾经说起过好几次。
不过,今天这一次诉说并没有引起蒋竹山的爱怜。
因为,几天前,他偶然听到了下人们的一段谈话,得知妻子刻意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