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历七月十八，寅时末。
东日欲出未出， 天色将亮未亮。
整个清河县还静卧在睡梦之中，只有鸡人在盯着水漏做着准时击响五更鼓的准备。
城中，狮子街回春堂生药铺的后宅里，太医蒋竹山此刻正从睡梦中醒来。
连日来的早起已经让他习惯在五更鼓响之前就能自然醒。
他睁开双目，望着床顶的纱幔，不时地眨巴着眼，以便让眼睛尽快适应屋内没有光亮的环境。
黑暗中，蒋竹山有些无聊地摩挲着床沿外侧木板上镶嵌的贝壳，心里暗暗惋惜道：
“要是把这架今世价值一百两银子的螺钿床拿到前世，估计起码能值个一千万。”
又一转念：“不过，在今世，舍得花一百两银子买床的人也算是中产阶级了。”
想到这里，蒋竹山屏声静气，仔细地听了听身旁女人的呼吸声儿。
昨夜一番云雨，他很快沉沉地睡将了过去，也不曾了解女人是否满足。
听到女人呼吸平缓均匀，气息中透着一种释放的满足后，蒋竹山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身为一名“新婚赘婿”，一个多月以来，他深刻体会到了这个差事的艰辛和不易。
尤其是给正处虎狼之年的年轻寡妇当赘婿，除了每天每日的高强度劳动外，精神上也面临很大压力。
即便，自己对本职工作向来是埋头苦干，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全力以赴。
但，仍然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力不从心的时候。
回想起女人辱骂自己“蜡做的枪头死王八”的那些日子，蒋竹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待眼睛隐约辨出床顶纱幔的轮廓后，他停下纷乱的思绪，深吸一口气，腰腹发力，双臂稍稍往前一抻，整个人一下子坐直了起来。
稍稍坐定，他扭头看了一眼睡在里侧的女人，轻轻掀起盖在两人身上的白绫纱凉巾，把双腿往外一偏，双手撑着床沿儿，缓缓用力，轻手轻脚地开始起床。
“官人，你今日又要早起呀？”
睡在里侧的女人隐隐约约听到男人正起床，睡眼朦胧地轻声问道。
“惊扰娘子美梦了。”
蒋竹山扭身朝床里的女人，客气道。
“奴家也是似醒非醒，”
说话间，女人伸手摸索到男人撑在床沿儿边上的手，
“官人，奴这温柔乡不暖吗？你再搂奴睡上片刻，等五更鼓响再起床不迟。”
蒋竹山握住女人的手，顺势一个回身，靠到女人身旁，轻声解释道：
“娘子，寅时乃阴阳相交之际，太阳此时欲跃东方，万丈光芒即刻喷薄而出，天地见亮，为一日当中最为雄壮之时刻，夫此时起床，为的是吸纳天地间初升的阳气。”
刚睡醒的女人一脸娇羞道：“原来官人连续多日天未亮既起，为的是奴家，难怪官人近日突飞猛进，想必是吸纳这天地之阳气所致。”
“娘子欢喜就好。”蒋竹山一脸猥琐。
“官人就是医奴的药，奴家这几日夜夜好不欢喜，能够与官人双宿双飞，奴家真是此生有幸。”
“为娘子效劳是竹山的本分。”男子赤裸裸地讨好道。
“官人……多日来，奴心中有一事倍感困惑，几次想问官人，却有些羞于开口……”女人杏眼微睁，喃喃道。
“娘子，你我已成夫妻之实多日，还有甚事羞于开口？且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