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郎抱着她翻身下了马，她此刻也不计较这人到底有没有占她便宜，只是快步走到江铃儿跟前。
此时此刻这她们两个人一人站，一人跪，一人一尘不染，一人肮脏不堪，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像，真像啊。”她低声细语的念叨。
没有人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她的神情平静的像在拉家常，可细看又好像不是这样，她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要挣脱牢笼冲出来。
只有江铃儿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她说的那一刻她就记起来了，她在说那件事。
五年前的某一天，她因为怀疑是江攸宁偷了她的东西，命下人将她扒了衣服按跪在地上，但不管她怎么去打骂她，她始终一声不吭，似乎已经认命了。
她记得江攸宁当时一直低着头，自己却是站在那里，十分可怜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卑微的蝼蚁。
可她若是抬起江攸宁的脸，大概就可以看到她那双眼睛里充斥的恨意，那是可以杀人的恨意。
江铃儿有些怕了，这样的江攸宁她没见过，她低声哀求，“攸宁，姐姐真的错了，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
江攸宁一愣，又忽然轻笑几声，随即又转为了大笑，曾几何时她也能见到江铃儿对她这般低三下四，她看着江铃儿这个模样，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你要做什么，我是你堂姊，你不能动我，你过来二叔知道吗？二叔不会让你动我的。”
江铃儿拼命挣扎，但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江攸宁简直是疯了，二叔应该不会看着她这样的，江予礼一定会原谅她的，江予礼呢，她居然自己一个人来。
“爹爹不在这里哦。”
“堂姊你刚才问我要做什么，我现在要告诉你，我要送你上路。”
江铃儿害怕了，她真的害怕这个人真会对自己动手，“攸宁，姐姐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江攸宁却只是小心翼翼的凑在她耳朵旁，声音低沉又好听，她说出了令江铃儿极其恐惧的三个字，“你做梦。”
“魔鬼，你是魔鬼 你这个贱人，你疯了，你敢杀了我，你居然敢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堂姊。”
江铃儿疯狂摇头，眼神充满恐惧 但她又觉得江攸宁不过只是哄哄她，并不会杀她，她既害怕又担忧，又存几分侥幸。
“堂姊啊，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你现在像一只丧家犬，狼狈的不行。”
“不过，在你死之前，我还是有几句话要问你的，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可曾后悔过吗？”
江攸宁低下身子蹲在她面前，明明还是以往那张人畜无害的可爱少女，身上却散发了一股子逼人的寒意。
站在她旁边的护卫，都感觉有几分凉意，看到她说的话，总觉得她顶着这一张脸，说出这些话显得有些违和，似乎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能有些人天生长得瘦弱娇小似弱者，也可能是她平时都表现出来的一副无害且纯良的模样，所以第一眼只会觉得她是受欺负的，她也不会去害别人。
江铃儿见她蹲了下来，目光一直盯着她随即她突然又大声笑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后悔？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是王妃了，如果不是你，我父母兄长也不会受那些苦。”
“你凭什么恨我，虽说我们对你是不太好，但好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真是个白眼狼，跟你那个爹一模一样，白眼狼。”
“江攸宁，你这个贱人！我当初怎么没有让他们打死你？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情了，我们家到底欠你什么？你去告发私盐一事，害的我家破人亡。”
“你这个小杂种，克死自己的娘亲，害了我全家的天煞孤心，你这个贱人，”
“噗嗤”的一声，是刀刺进肉体的声音，与此同时江铃儿的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攸宁，似乎像看见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东西。
“你，你敢杀我，”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捅了一刀，她低下头看着江攸宁双手握着的刀片，她力气不大便只能用双手去捅。
江铃儿却是怎么也不肯相信江攸宁敢动手杀了她。
江攸宁长舒一口气，她应该早点下定决心，这个人差点害死了自己和父亲。
她第一次杀人是因为自保迫不得已，也因为那次，她还做了几天噩梦，可这次她不会做噩梦，因为她是为了保护爹爹和她自己。
“你说了这么多，始终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真可悲啊，堂姊。”
“你知道吗,我娘的死就是因为你娘害的，在我爹去漠北书院的十几年，你们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还对一个孩子打骂苛责，你们也不曾后悔过吧。”
“你那个娘也是个蠢的，不明白斩草要除根，你们当时就应该连我也杀了，这样才能以绝后患。”
“还有其他的我和你一一说清楚，乔迁宴席那一次，皇家私塾那一次，六公主生辰宴那一次，再加上这个次，如果不是因为我和爹爹被救，那我们真的就死在那里了。”
“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居然没有一点悔过之心，真是让我觉得很难过啊，堂姊。”
江铃儿低着头，她此时被捅了两刀，但这两刀还并不在重要的位置，她想了一会，大抵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结局。
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江攸宁你这些年，是在仇恨中长大的吧，你一定活得不自在吧，一定恨死我了吧，可惜了，你直到现在才能杀了我。”
“呜呜呜，”江攸宁捂死她的嘴巴，不想听她说的每一个字，她眉头微皱，眼里寒光邹起，似乎真的因为她的话被有几分触动。
她气愤，为什么还有人明明做了那么多错事，却还是不知道悔改。
“既然你不想好好活，我送你一程，堂姊。”
“下辈子你可要好好做个人吧。”
说完这些话，她不再犹豫，她立刻拔出捅进江铃儿胸膛的刀片，然后再狠狠的捅进她心脏的位置。
这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有些还喷在她的脸上，她脸上沾上了些许的血迹，她这副模样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可怕，倒像是一种别具一格的美感。
直到她看着江铃儿彻底断了气，她才站起了身，明明她杀了江铃儿，她报了仇，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这次动手之前，她一直安慰自己，是因为江铃儿先动手的，不然她不会杀了她，江家人害死她母亲本就要偿命，自己只是在报仇，可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
她不想杀人，都是江铃儿逼她的。
不过既然江铃儿已经死了，她此行的目的结束了，自然不会再停留，她转身往回走，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熙郎对她微笑的脸。
熙郎眉眼含笑，像是对她杀人的这个举动一点也不觉得好奇，就这么静静的一直看着她慢慢走过来。
“你在笑什么？”江攸宁问他，难不成是在笑她杀了江铃儿的举动，可他为什么在笑，不应该质问她怎么下得了手吗。
熙郎连忙收回了笑容，瞬间变回之前的模样，只听他用磁性又低沉的声音说出这三个字，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