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思妻诗》赵生甲反复看了几遍,其中的韵味越看越浓,这个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诗句也可以倒着念,便成了《思夫诗》:儿忆父兮妻忆夫,寂寥长守夜灯孤。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阻路途。诗韵和成难下笔,酒杯一酌怕空壶。知心几见曾来往,水隔山遥望眼枯。
”嗳,”小康你有对象吗?赵生甲问。
”有过一个,黄了,”小康回道。
”我在看一首诗,叫《思妻诗》,可以反着读,俗称回文诗,也叫《思夫诗》,你看看吧,挺有意境的,我发给我对象让她欣赏了。”
”行,”小康说,”叫什么来着?”
”《思妻诗》,”赵生甲重复一遍道。
临睡觉前赵生甲又用微信把《思夫诗》发给陆放,然后按了静音躺下,也许是对沈父的事释怀过后也就好受了,不一会儿鼾声阵阵,香甜入梦,好在小马嫌乎热,去别的屋睡了。
甜睡催人遐思万仗,赵生甲犹如进入一个畅通无阻的年轮快穿,他回到了牡丹江,这里刚下过雪,也是冬日里第一场雪,厚厚的,放眼望去,天地间都敷上了白色,絮状般温柔,划过天地遥远的空间,浑然于缥缈的雾霭之中,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整个世界融为一个整体,一束霞光闯入,让这个雪城更加迷幻妖娆。
一只黑猫从远处跳跃着奔过来,不一会儿,浑身粘上绒绒的雪花,须臾间变成一只白猫,与雪合为一色,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的雪海之中。
所谓天地,不过是宽窄之间的分分合合,心境大了,距离就小,没了意境也就放大了,赵生甲畅游在宇空,仿佛一切都是虚无的缩影,唯有他的心灵是永恒的,不变的。在他的臆想中,他自己也是虚空一样也不存在了,唯有灵魂是永存的。
来到久违的家乡,步行于熟悉的街道,踩着绵软的雪地,犹如走在云端,轻飘飘,连身体的重量都变小了。视野中若隐若现云过一人,一个貌似仙女的女子来到他的身边,勾住他的手臂道,”走,我们到天宫去游玩如何?”
”你是谁?”赵生甲漠然问。
”我是老天爷派来的侍女,说你是人间忠厚老实的好男人,接你去天宫跟我们主子的女儿成婚的。”
”不行,我不能去,”赵生甲奋力要挣脱挽住他的手臂,可怎么用力都白搭,他已经失去自我控制,他继续挣扎着,嘴里还不住地说,”放开我,我不能随你去!”
”昊天上帝用天眼看到你这个小伙子天真质朴,为人厚道,必须把你请入天宫,”侍女说,”如果你不去我也没命了。”
”那我宁愿一死也不去,”赵生甲直言道,”哪有天道不讲理的,都说老天爷最公平,尽管天不会说话,但是什么都在不言中,你回去就说,凡事讲个情愿,不能用你的意志要求别人,更不能要挟一个人,去一个人家不愿去的地方,即便那里是天宫。”
”你必须跟我走,否则我就动用法术挟你走,”侍女厉言道。
一只老鹰飞到,站在银色的雪地上,目视着二人,发出嘎嘎的叫声。
”看到没有,这是主子派来的侍卫,去不去由不得你了,”侍女再度警告道。
”你这是强人所难,”赵生甲也不惧地说, ”要我顺从唯有天骤变黑夜,我才低头认输。”
猛然间狂风大作,太阳隐身,大地翻转,呼啦啦天果然黑了下来,夜已经吞噬了白昼。
”说话算数,”侍女提醒道,”黑夜降临,还有什么话说,跟我走!”
赵生甲立刻感到他是斗不过天的,刚才他的誓约有些欠考虑,甚至唐突,违背自己的诺言就是失信,一不做二不休,他猛地从腰间掏出匕首,扎向自己的腹部。
一只有利的鹰爪钳住他握刀的手,瞬间失去了反抗。
今天我是要被俘去了,咋办,赵生甲急中生智地说,”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乾坤旋转,突兀间天空大明,时光复苏,大地升腾祥气,大鹰飞离,唯有侍女依旧站在赵生甲身边,一只手仍死死抓住他的臂膀,生怕生甲挣脱似的。
这时赵生甲已经做好了绝命的打算,他使足力气咬住自己的舌头,就在奋力咬下的节骨眼,有人扒拉了他一下,”赵哥,赵哥,你做噩梦了吧?”
”啊?”赵生甲睁开眼睛,眼前是板房的棚顶,没有了蓝天白云,也没有了侍女,更没有遍地的白雪,”小康,你喊我?”
”我看你一个劲说梦话,我就动动你,好让你醒过来,”小康说。
赵生甲坐起来,”哎呀,吓死我了,都说噩梦醒来是早晨,天亮了吧?”
”没有,才后半夜两点,”小康说,”我给你倒杯温水,喝口水就好了。”
赵生甲没有说出梦境中的情景,虽然有些情节还依稀记得,但是困意上来,他又睡了。
清晨,赵生甲起床,他似乎忘记了昨夜的一切,心情畅愉地低哼着一首儿歌,有一点他是清醒的,无论那个天上来的侍女如何威逼利诱,他都没有妥协,在梦里我自己考验了一次我的忠诚,陆放你可以放心了,我到何时都不会背叛你,即便在梦里。
还记得母亲对他说过,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常常半夜毛楞,说梦话,闹一阵子就好了,白天再问他夜里的事,他全然不知,赵生甲寻思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这会不会是一种病态?
转眼间赵生甲就忽略了他的顾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我是想念陆放了,要是我在家就好了,也能陪她散步、逛公园、说说话什么的,或去医院体检,胎儿需要健康的成长,胎检很重要,可是我回不去,想了也白想。
我该不该把昨晚的事说给陆放,赵生甲寻思道,说我梦到了天上来的侍女要抓我走,我奋力反抗,最终还是没去成,要不是小康把我喊醒,我可能早就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