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长老向燕息挑眉。
燕息没作声, 默默抿着自己的杯中酒。
戚瑶眼睁睁看见徐令喝到第九杯时,从唇边拿下的玉杯里,有鲜红而粘稠的血迹。
徐令淡然地拎起酒壶, 又是一杯满上。
他将酒杯抓在手里, 一圈一圈晃。
很快酒血相融, 杯壁亮洁如新。
徐令贴在椅背上,椅子前脚翘起摇摇晃晃, 他身后, 就是奔涌的江水。
他随时有可能栽进江水里去, 可他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手握酒杯, 将酒倾到江中去:“师尊一路走好, 下辈子可千万别来找我了, 烦。”
他两颊绯红,完全喝大了。
燕息看他一直翘着椅子在那晃啊晃,忍不住望向颜长老。
颜长老头都没抬:“别管他, 他在我那花楼里喝大了也是这番形容。”
戚瑶在他心口滑来滑去,一时恼火, 无声骂道:要下水你自己下去, 别拖累我一起。
徐令好像真的能听到戚瑶的心声, 当即就放平了椅子, 趴在饭桌上, 醉眼朦胧地开始吃菜,直到宴席结束,都没再说话,也没再喝酒。
等燕息饮完最后一杯酒,徐令竟奇迹般地随众人一道站了起来。
燕息向颜长老吩咐:“待会去给楼主收拾个住处, 今晚就让他好好休息。明晚把宗门内的所有女修都叫来,给楼主细细择选个炉鼎,之后……”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颜长老就向玉台中央挑了挑眉。
燕息循她所指望去——
只见徐令已经沿着玉台,自顾自地走出好远。
他一边走,一边除鞋拔簪,浓黑的发垂至腰际,靴袜簪冠被他扔了一地,骨节分明的脚踩在玉台上,竟比玉质更雪白剔透。
他这一路走去,看痴了无数垂花宗女修。
临至江边,算徐令还有些良心,没把戚瑶一并随手丢了。
他摘下胸前微微泛蓝的白玉手串,攥在手心里,又摘下青色罩纱的金丝搭扣,将罩纱褪至臂弯,一脚就踩进江水里去。
所幸此处江水不深,刚刚没过他的脚踝。他淌着江水,向一只空着的兰舟走去。
江水一步比一步更深,罩纱从他臂弯滑落,落到水面上,好像轻盈的藻荇。
燕息没忍住,唤了他一声:“楼主!”
徐令闻声回身,醉眼迷蒙,两颊满是粉红的酒气,青丝像扇面一样铺展开,湿透的白衣贴在身上,微显透明,勾勒出他美极的腰线。
这一眼望去,燕息说不出话了,垂花宗的所有弟子全都说不出话了。
最后,还是颜长老摇了摇头:“宗主,你就由他去吧,留一人看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