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受不了自己这张愚蠢的嘴，猛地扑进穆池春的怀里，想要哀求一个解释的机会，用楚楚可怜、鬼上身挽回自己的形象，开口却变成了：
“穆池春，你这个自命不凡的蠢货！你以为我喜欢你吗？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获取风州府的情报！你们憎恨倭寇，憎恨德意志殖民者，为什么不杀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父亲？他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你们欺软怕硬！
我偏要给倭寇当卧底，搅乱风云，让你们做亡国奴，做最低等的奴隶！而我，会成为伟大的倭人！”
穆池春像避瘟疫一样，一脚踹开温暖，惊恐地问：“什么玩意儿？温暖同学，你中邪了吗？姑姑！她疯了!”
他连忙向霍嫣投去求救的眼神。
汽车停了下来。
充作司机的警卫员立即下车，枪口对准温暖的后脑勺。
温暖被踹到了车窗上，霍嫣拍了拍温暖的脑袋瓜，拍得温暖脑瓜子嗡嗡响。
温暖的眼泪唰唰直掉，哇的一声哭了。
她感觉自己分裂了，一个是自己的灵魂，拼命伪装美好善良，一个是自己的身体，装了一只怪兽，让她说出言不由衷的真心话。
霍嫣感兴趣地问：“你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温暖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却狠不下那个心伤害自己，被迫无奈地回答：“是，你休想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我无所畏惧！”
“嗯，挺好的，听说你家破人亡了，我挺开心。”
温暖：“……”你是魔鬼吗？
穆池春：“……”你们是魔鬼吗？
霍嫣好奇地问：“你祖母和你小祖母是怎么死的？”
温暖木着脸答道：“我父亲当年带着大洋回乡，买了大量田地，我们家又是地主了。父亲为倭人办的事越多，我们家越富裕，成了当地的大地主。
有一年兵祸，我们躲了起来，小祖母把祖母关在一间没粮食的屋子里，等兵祸过去，祖母生生饿死了。小祖母一卷破席子把人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许祖父买棺材。
小祖母是抽鸦片抽死的，死的时候瘦骨嶙峋，全身轻得像树叶，她说她当仙女去了。”
霍嫣满足了好奇心，话锋突转：“你出卖了多少风州府的情报？”
温暖眼里露出惊惧：“府城的地形地貌图，城防图，城内什么人支持穆帅，什么人反对穆帅，城内公司的数量、种类、雇员人数、出纳货数量，城外工厂的位置，一些隐蔽的工厂的蛛丝马迹，还有，风州大学疑似在研究枪炮船舶和飞机，还有一些隐蔽的区域似有不明人员进入……”
穆池春不寒而栗。
温暖提到的风州大学情报，有些地方温暖是进不去的，是朝他撒娇卖萌，拐弯抹角地求他带她去的。
这女人太可怕了！
小小的身体，却装着那么多的心机。
从前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早已不翼而飞。
吭哧吭哧骑自行车追上来的周副官，赶到时，霍嫣正审讯到关键地方，周副官赶紧掏出小本子，唰唰做笔录。
他瞅了一眼穆池春。
这家伙真没眼色，带着笔，带着本，就只在旁边瞪眼、蹬腿、张嘴、伸脖子，一点用处指望不上。
温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发狠，伸出两指抠霍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