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箭。”蓝潼淡声道:“挺有意思。”
女帝蹙眉道:“蛮夷这帮小人配上西域那群毒物,导致我们死伤率已经过了七成。”
蓝潼的态度始终平稳如水,“陛下不必担心,交给我就好。”
“你要亲自去带兵?”女帝听到蓝潼的话,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万里江山岂非后继无人?”
蓝潼有意无意的说道:“陛下不是还有其他的皇女吗?”
女帝无奈的看着她,“你把本帝的那些皇女,伤的伤,杀的杀,本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即便如此,你还是无法相信母皇吗?”
蓝潼早知她心知肚明自己做的事,所以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反而语气凉薄道:“陛下待我如此亲厚,我对陛下,自然信任。”
女帝忽然沉默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从心里生出,仿佛她怎么做也无法取得蓝潼的信任,就算任由蓝潼欺杀她其余的皇女,把她确立为华青唯一的储君,蓝潼的心里还是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潼儿,母皇知道你在外这么多年养成的性格难以改变,只是……你能不能尝试着相信一下母皇?自你丢失,母皇苦苦寻你十九年,虽然最后你我的相识是出于巧合,但母皇很想补偿你这些年受过的苦。可母皇摸不准你的喜好,无论赏赐给你什么,你总表现得好像根本不需要一样,你能不能告诉母皇要如何补偿你,就当是让母皇心安一些,死后也能有脸去见你父君。”
女帝一番真挚的话语说出,语气里夹杂着无奈和期盼。
蓝潼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的伸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帝王凤袍。
“陛下多虑了,儿臣并不需要什么补偿,陛下为华青国操劳多年,这身凤袍都有些旧了,改日儿臣命人做身新的吧。”
女帝怔愣住。
蓝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该死的话,反而还是一脸平静的说道:“为了防止华青国损伤惨重,后日儿臣会带兵出征西南边境,还望陛下准许。”
女帝堪堪回神,也不顾蓝潼刚才说的话,立刻拒绝道:“不行!本帝不许!”
“那敢问陛下,这朝中除了我,还有人能有把握击退敌军吗?”蓝潼问道,“即便运用人数优势破了敌军,华青国损失的将士和城池要怎么算呢?到时候民生哀怨,土地荒废,粮食入不敷出,子民数量骤减,华青国的经济和发展能因为这一场战役直接倒退两百年,这笔账,陛下算了吗?”
女帝也知道蓝潼是目前来说最好带兵的人选,没有之一!
朝中没人能比蓝潼的武功更强,思维更敏捷,最主要的是,蓝潼在战术上的策略极其灵活,而且杀伐果决不留后患,其他人根本做不到这个程度。
可西域的毒现在还不知解药,女帝担忧蓝潼一去不回,好不容易寻得丢失的女儿,然后再次的失去,如此重蹈覆辙岂非直接要了她的命?
蓝潼点了点桌子,指尖敲出轻微的声响,“陛下,战事吃紧,来不及了。”
女帝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蓝潼带兵出征一事。
纵然她不舍,但若连国门都守不住,她又如何对得起天下人,对得起列祖列宗?
她身为女帝,可以对蓝潼的一些小动作选择无视,但面对天下的生死存亡之际,她不得不优先考虑天下人。
“好,我答应了,但你要跟我保证,你会平安的回来。”
蓝潼知道女帝这样说只是为的寻求承诺带给她的一丝安慰,原本蓝潼不愿做这种没把握的承诺的,因为西域的毒是蓝潼出乎意料的东西,她虽然已经尽快派药王去前线研究解药了,但也没把握一定能解。
可在对上女帝那双几乎带了几丝恳求的目光时,蓝潼垂眸片刻,沉声道:“我保证。”
在这一刻,蓝潼似乎意识到了为什么女帝对自己一再的纵容。
因为她是个不合格的,愧疚的,偏心自己的母亲。
七月二十七,蓝潼带兵出征。
边关战事惨烈,太女殿下仁义孝顺不忍女帝御驾亲征,所以替母领兵列阵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华青国。
蓝潼带领五万将士,其中三千精锐部队,从京都出发至西南边境。
全京都的子民夹道而送,连女帝都亲自带领文武百官送行。
临行前,女帝嘱咐了很多话,直到最后一刻,女帝轻声道:“你放心,朝中有我。”
蓝潼自然明白女帝在蓝潼整理凤袍的那一刻清楚了自己的意思,也明白女帝这话是让自己放心储君之位。
“多谢母皇。”
不料未来生死的一句“母皇”,险些让女帝潸然泪下。
蓝潼不等她落泪,便已上马。
“天气转凉,母皇早些回去吧。”
蓝潼留下一句话,策马扬鞭,带领五万将士出城。
女帝终于心安,蓝潼总算是认了她这个母亲。
蓝潼临行前的两天,连夜写下多封书信,厚高几摞,垒满桌案。
她知道景离迟早会知道自己去了战场,所以掐着日子写下了长达半年的书信。
在蓝潼上战场的日子里,这些书信会每五天一封送往昭和,并非蓝潼敷衍,只是书信从战场上寄去,容易中途被拦截,而且蓝潼上了战场,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想旁的,她怕自己会分心。
从京都出发,蓝潼只带了如霜一个暗卫,其余所有暗卫除去至今都监视着景惕的暗卫,全部都安排在了京都,她们的工作除了监视各路人马,就是保护那些信,务必确保每一封都能安稳的到景离的手上。
在蓝潼动身前往西南边境的时候,昭和国朝政发生巨变。
五皇子亲手煮了一碗下了剧毒的汤羹送给女皇,凤监“巧合”的不在,没有验毒。
女皇对自己的儿子并未多疑,结果仅仅一口,当场毒发,太医院全部太医连夜救治,可毒药的药性太强,女皇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五皇子已经锒铛入狱,听说他在女皇中毒倒地之后就疯了,想自杀被周围的御前鸾卫按了下来。
临死前诸位皇子皇女守在宫门口,景惕早早回了边疆所以不在。
女皇只传进了景离一人,临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拉着景离的手,嘱咐他。
“阿离……”
她的脸色苍白无比,唇瓣却泛着浓重的紫黑。
景离的眼泪早已落下,“母皇。”
“朝中……要大乱……去找蓝潼吧……景妍护不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