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眸虎光如矩。
站在最前排的都是上了年纪的汉子们,多少年来没见过老人这般神态,事态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看到待络绎不绝的青年壮力都已赶到,老人才清了清嗓子,让会场安静下来。
老人没将林千暗的话和盘托出,而是点了几十个人名,老人虽声音洪亮,但寨子可不小,有着上千户人家,而且大多数是那种未分家的。与会的汉子,林千暗估摸着得有三四千人。光靠老人嗓子喊,那是绝对不行的。
当然,让所有人都能够听见,老人也是有能力做到,但没必要。
因为每次开会,都有不成文的规矩,站在前排的村民,有责任要往后传递信息,到最后大家都能明白。
待点名结束,老人才强调道:“这几天,家里农活能放的先放下,多注意家里老人孩子。”
说到这老头顿了顿,林千暗非常熟悉于这操作,份量重的人物说话都喜欢有架势。
“另外,你们要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老人说完没立刻离去,而是想让子弹再飞一段时间,一盏茶的功夫,人群才炸开锅。
老头没打算给出解释,留下点到名的几十个汉子,就打发着其他人都散了。他一言不发,率众人朝着宗祠走去。
宗祠也没比各家的屋子好到哪去,仅仅就因为大,能够容纳几十号人。
说是宗祠,其实质并不那么回事。寨子人杂,多是天南海北聚来的人,哪有什么族谱可言?
之所以存在这么个地方,一来商量事情方便,二来能够用于祭祀。
老人行至宗祠中段才停下来,众人找了合适位置站立不一,林千暗在众汉子不解的目光中,继续往前走去。
少年不急不慢从远处搬来木椅,最为魁梧的汉子看不下去,“老师都没有得坐,这小子咋就这么牛逼?”汉子瞧不上林千暗那做作样,有要给人家父母教育孩子的心思。
林千暗放下椅子,用双手仔细掸去灰尘,更是引起众人不齿,矫情过头。
“这货色还有点尊师重道的觉悟吗?”之前那汉子并未要压低嗓子的意思,大家太熟悉,不担心落人面子。
“你别说,这真就牵扯不到尊师重道那上面。”临近蹲着的汉子辩解道。
“杰布,你打定主意要和我抬杠是吧?”魁梧汉子不快道。
杰布倒是笑笑解释,“真不是我想抬杠,而是我们长的虽是健壮,但可不敢随便给人头脑简单的印象。说心里话,我觉得你名字取得就很好!”
魁梧男子自然清楚杰布在挖苦他,自己什么脑子心里还是有数的。男人名为益西,益西这个词在藏族里是智慧的意思。
他不再愿与杰布撕扯,尽说些没用的。
林千暗听到尖锐批评,不以为意。在众汉子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少年把木椅放在了老人身后。
“和他比起来,你连坨狗屎都不如。”杰布感叹道。
“你可别有脸说我,你又好到哪里去了?”益西很不服气反讽回去,高原汉子哪懂这弯弯绕绕。
“切,这有什么了不得,尽会些溜须拍马。”杰布不屑道,而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羡慕。
“就是嘛!”益西难得的没反驳他。
林千暗的做法对老人很受用,老头子坐在椅子上,满面春风道:“还是你有心,这群粗鄙就没一个能比上你的。”
“师傅,您老人家身体好,我们是考虑到这一层面的意思。”一个叫占堆的汉子,自认为机智道。
没等老人怒斥,林千暗却是先一步回道:“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引的大堂众人哄笑。
老头轻咳一声,祠堂瞬间安静下来。他斜眼撇了撇少年。
林千暗很上道的向前一步,本来议事他能参与其中就是件足够奇怪的事,现老人还让他主会,众人就更加疑惑。
少年见这群糙汉子疑惑,也无意在他们面前卖关子,在他们身上找成就感,林千暗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他又是将那天的经历从头开始说一遍。
当听到客栈食客被杀,众人神态不一,其中一些已经深深皱起眉头,再听到凶徒屠戮整个客栈,俩人被逼绝境,糙汉子们却都是屏住了呼吸。
林千暗见此,倒是停了下来,不厚道的提醒道:“听故事的时候是可以呼吸的。”
众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纷纷咒骂起这王八蛋。
“客栈那些人也是晦气,怎么就碰到你这扫把星。”众人奚落他的话不绝于耳,少年嘴角抽搐,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还不是怕你们把自己给憋死。
直到林千暗讲到俩人顺利回到寨子,才明显察觉众人松下口气。
虽是松下口气,汉子们表情却是愁展不开,他们的确憨但可不傻。
站在人堆得的占堆又是出来抖机灵道:“师傅,您是怕那些山匪冲寨子来?”
这是一句标标准准的正确废话。就连林千暗也提不起兴趣搭理他。
汉子益西倒是发表了有建设性的言论,“如果你描述的没有水分,那能够眨眼间移动到二十米之外的高个塌鼻和尚,很可能是有着二品巅峰实力的武夫。”
什么是二品巅峰武夫?少年处于懵逼状态。
其身旁的杰布接过话茬继续说道:“他对另一个和尚的(瘦弱和尚,林千暗未见其人。)态度有些居下的意思。”
杰布没有继续说下去,向周围四下看了看。
接着他话语分析的是已经沉默半晌的老人,“所以他们其中至少是有着两名三品以上的武夫,甚至于是四品高手。”老头语气已经十分凝重。
“四品高手不太可能吧?要知道有这种实力的武者,都是能够拜将封侯的,不至于参与这种下三滥的事。”杰布质疑道。
林千暗:“……”
少年很想插上一嘴,可他什么都不懂,也没个人愿意搭理他,只能一头雾水的在一旁憋着。
老人从木椅上站起身,背对众人,“理自然是这个理,可我们还是要做稳当安排。”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前方的灵位走去。
众人自是紧随其后。
老人从香筒中取出三柱香,一边焚香一边担忧道:“我们寨子,有着万余口人,比许多镇都要多上不少,可不敢有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