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一一点过,选了件与蓝尽欢身上的那件一样雪白的。
衣裳抖开,披上,系了腰间衣带。
一转身,长发随着丝绸袍子滑动,修长身影映在窗边轻纱帐后,顺手拉动窗边的铃铛。
远远地,九曲回廊那一头,周肆便知道是主人起了,带着园中的下人们,拉着长长的队伍,训练有素,过来伺候盥洗,安排早膳。
沈赋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矜贵优雅到极致。
勾引,而不着痕迹。
欢欢的身体因为过早的与他亲近,一直对他藏满了欲望,但心里,却因为幼年起就没停止过的欺凌和恐吓,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爱意。
她对他,全是阴影和不愉快的记忆,甚至连恨都不存在。
而今,他就是要利用那些欲望,破除那些阴影,叫她慢慢爱上他,迷恋他,心甘情愿的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再也不想离开他。
一番煞费苦心的倾情表演,只等蓝尽欢心头小鹿乱跳。
结果,身后的人,轻描淡写,还带着怯生生的惧意:
“内个……,殿下,可以吃饭了吗?”
沈赋:……
他花孔雀一样展示身材和优雅举止。
她却一直在盯着周肆那些人,巴望着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完弯弯曲曲的九曲回廊,把早饭送过来。
蓝尽欢:快要饿死了,要是能有一碗热汤细面……
周肆总算走到水榭近,在门前笑容可掬:
“公子昨晚吩咐厨房准备的热汤细面来了,鸡汤、红枣、香菇,只有葱花不放香菜,您和小公子不如趁热吃?”
蓝尽欢不自觉地用指尖儿抓了抓额角。
鸡汤、红枣、香菇,只有葱花不放香菜,的确是她惯常的口味。
嗯,巧合!
……
早膳在临水的露台上用,一张软席,一张小桌,两人各自雪白的寝衣,疏懒拢着长发,面对面跪坐下来。
就像一对昨晚才第一次见面的新婚夫妻,明明有过肌肤之亲,却生疏拘谨又保持距离。
蓝尽欢饿极了,耐不住热汤面的诱惑,捧着筷子,等到沈赋点头,就埋头干饭。
沈赋吃的不多,只捏碎些点心渣儿,丢进水里喂锦鲤。
他不爱吃这些。
他吃御田的胭脂米,用小荷叶莲蓬汤,鱼要吃御用的鲟鳇,就连一道素菜,也要配十几样山珍熬的高汤。
某人什么都会,却宁讨好南燕那个老不死,也从来都不肯好好做给他吃。
他睨了蓝尽欢一眼。
蓝尽欢低头干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辈子,再也不伺候了!
这时,白鹤巨大的身影从他俩头顶掠过,盘旋了两圈儿,一个俯冲,箭一样的扎入水里,叼了只鱼,又一飞冲天。
沈赋被扑棱了一身水,衣裳里面藏着的小黑蛇嗖地将脑袋竖起来,朝着白鹤的背影吐着信子示威。
蓝尽欢脸都快糊进面碗里去了,见此情景,叼了一大口面,也停住,不敢动。
以她对沈赋这个人的了解,下一秒,他就该将天上那只白鹤给一筷子扎下来。
然而,他却只是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对她笑笑。
“昨晚,无妨,有一条大鱼,比它扑腾地还厉害,我都没嫌弃。”
蓝尽欢:……
还是吃面吧。
她对这个露台水栈,有很多不太好的回忆。
沈赋喜欢把她摁在这里,将人推得半截身子从水栈上倒仰下去。
他掐着她的细腰,任由凌乱的长发落入水中,一漾一漾。
“别……别在这儿,会给人看见,求你。”
她那样的情形下,还总是艰难地保持着理智,想要开推他。
“谁敢看!”
她越是抗拒,他就越凶。
沈赋眼睛看着湖水被锦鲤搅合地一漾一漾,也想到了那些事,心底躁动如野马,面上虽静若平湖。
两个坐姿端正,一本正经的人,同时在暗地里想着同一件不可描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