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川第一次明白，在永昌的婚事上，陛下是真的用了心的。
这样无心无情的年轻帝王，原来也会有为旁人费心力的时候……
“哎，对了。”
凤瑾似乎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先前淮南王府被抄家，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朕打算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你们，你是想自己留着，还是……”
话还没说完，景寒川就直接说道：“都给永昌吧，臣不需要这些，永昌成婚后，不能没有银钱傍身。”
“行。”
凤瑾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就大概料到他的选择了，所以直接点了点头。
琼林宴后，郡主大婚。
凤瑾最是知道景寒川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也给足了永昌郡主体面，以公主之礼出嫁，甚至直接赐了半副皇后的仪仗。
皇宫正门大开，流水一般的嫁妆被抬入镇国公府。
宫里还尚未出嫁的几位公主，看到这样的架势，都是一脸艳羡。
她们出身皇家，金枝玉叶，却还不如一个家世落寞的郡主。
而她们那位生性薄凉的皇兄，对那位淮南王却偏爱至此……
寿康宫里，凤瑾与太皇太后坐在最上首，送永昌郡主出嫁。
“臣女拜别陛下，拜别太皇太后娘娘。”
景芸霜一身火红嫁衣，郑重的俯身行跪拜大礼，抬头时，目光却看向了景寒川。
“拜别兄长……”
景寒川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凤瑾在大庭广众之下攥住了手。
凤瑾回头，便瞧见景寒川眼睛发红，似有不舍。
最终，凤瑾还是放开了景寒川的手。
景寒川大步走上去，对景芸霜说道：“霜儿，我送你出嫁。”
因为永昌郡主出嫁，宫内大摆宴席，难得热闹了一回。
宴会上，景寒川难得喝了不少酒，最后是被凤瑾亲自扶着回了寝殿。
“陛下，永昌是臣……她是臣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她终于出嫁了，真好……”
凤瑾瞥他一眼，轻声说道：“景寒川，你醉了。”
平日里，景寒川在凤瑾面前，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
但此时，他却紧抓着凤瑾的手不放，就仿佛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陛下……”
“嗯？”
“陛下？”
“怎么了？”
凤瑾一边把他往榻上扶，一边随意应着，压根就没指望他能真的说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景寒川还是第一次醉成这样。
景寒川被凤瑾扔在了床榻上，却也没有睡意，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
“陛下不知道……臣年幼时，当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世间无人能比。
可是，终归皇权巍峨，臣那时终归年幼，不该如此自傲，不该如此目中无人……”
景寒川曾经无数次的想着，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天资愚钝、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废物，该有多好？
京城波云诡谲，他不是看不清，只是不想去看而已。
只要他是个废物，就没人会忌惮他，更无人会在意他了。
凤瑾就坐在榻边，眼瞅着他眼底的泪水滑落到两鬓之间，徒留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