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不介意他态度冷淡，见对方车上放着好几麻袋谷子，猜到对方可能是要将米送到供销社去评选优质大米，争取销售指标的。
但牛车是公家的，从村里到镇上十几里路，一般都不会空车来回，总得拉上一些办事的村民，美其名曰服务群众。
眼见日头越来越高，而出行的村民也都纷纷选择了李汉生的牛车，而陆廷这边却一直冷冷清清。
秦瑜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便开了口，“我，坐你的车行吗？”
那一瞬间，陆廷的视线飞快扫过李汉生，继而落到了面前的姑娘身上。
初升的朝阳晒在她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皮肤白里透红，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透着一丝绵软的可爱。
让人很想揉在掌心里，狠狠疼爱。
他的指尖下意识揉搓了下，又很快敛住了神色，只丢下一句，“随你。”
便转过头不再言语。
于是秦瑜走回去跟李汉生道了声歉便独自一人上了陆廷的牛车。
伴随着一声呼喝，两辆车同时出发，行在山间的泥土路上。
李汉生的车落后两步。
车上的小媳妇们这才开口议论起来。
村东头的铁匠媳妇拍着心口道：“吓死我了，这陆廷一眼望过来，我这心都差点跳到了嗓子眼里，真怕他冲过来打人。听说前两年修河道，两边村子打起来，陆廷差点把隔壁村一个人打死了。”
“这事儿我也有听说，当时连公安都来了，陆廷还被带走了好几天，肯定底子已经不干净了。”村尾张家媳妇也附和道：“就还这么个人，家里除了一个瘸了腿的哥哥，一屋子挣不上工分的女人，还留着案底，谁敢嫁进他们家。”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靠近车头的赵喜也忍不住跟李汉生嘀咕，“也不知道秦瑜是怎么想的，干嘛上那种人的车……”
前头的李汉生闻言抿了抿唇，视线望着前方坐在车辕处，晃荡着小腿的姑娘，神色也有些怅然。
秦瑜倒是不知道自己又被编排了。
她靠在一袋包谷上，感觉到底下牛车平稳的运行，便自顾自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以前她觉得这里又穷又苦，从来都不屑多看一眼，可等回城后，反而十分想念乡下的生活，却每每因为记忆里模糊的风景而有所缺憾。
“陆廷，你以后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跟前头的男人讲话。
许是时过境迁，又或许是临死前对方拥抱住她时的善意，相比起其他人，秦瑜更容易对面前的人敞开心扉。
陆廷驾着车，闻声垂了垂眸子，捏着缰绳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声音有些低哑，“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更知道外人对他的评价，与身后捧着书本即将备战高考的姑娘相比，有如天壤之别。
秦瑜却没意识到自己戳中了对方的伤心事，自顾自继续道：“我以后想上大学，去京大，那边有我喜欢的专业。”
“……”陆廷紧紧抿着唇，没有言语。
秦瑜又畅聊了几句，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辽阔，继而又偏头看着男人宽阔的后背，轻声道：“你以后肯定是一个大老板，会很有出息，挣很多钱，把日子过得很好。”
她嗓音软糯，语气更是真诚笃定，像是对这件事情信心满满一般。
闻言，陆廷手中的绳子一颤，差点驾不稳牛车，胸膛更是鼓鼓胀胀，滚烫非常。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冷硬的面容也染上了一层晨间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