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坚一个箭步窜出藏剑楼，从衣袖里掏出一柄不过七寸长的灰黑小剑，塞在徐明手掌中。
“今日我整理剑器时候，翻出一柄上古大修士的本命飞剑，呐，送给师弟你玩耍。”
没等徐明开口，黄坚已经眨两下眼睛，压低声音，凑近些道：“知道师弟你喜好研究这些上古剑器，这柄剑我已经在登记造册时候抹了出处。”
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抵挡岁月的消磨。
便是那些上古时代强大的剑器，历经三五万年之后，也失了神韵，化为凡铁。
藏剑楼里，这种一文不值的宝物，比比皆是。
至于黄坚徇私舞弊，中饱私囊的事情，只要首尾干净，也没有人会追究。
平日时候，藏剑楼三五个月都没人来一趟的。
徐明来藏剑楼做守剑人一年半，只六个月前一位剑阁长老坐化，随身佩剑被弟子们送来。
然后第二日，便有人悄悄塞了黄坚与他各十两白银，将那剑器兑换走。
藏剑楼里真正上等的剑器早被剑阁中人兑换走了，剩下这些破烂剑器，根本没人在意。
黄坚送的小剑入手微沉，徐明本准备推辞，却心中一动，将小剑握住。
“师兄，明日早间可早点回山，据说三元剑宗有人拜访九玄山，外事堂执事前几日就嘱咐要各处谨守，不能出岔子。”徐明低声提醒一句。
藏剑楼不是九玄山上要紧地方，却也是个门头。
听到徐明的话，黄坚哈哈一下，将衣角往腰间一扎，大步走下石阶。
他一边走一边摆手：“那我得走快些，以师兄我这一夜勇猛的干劲，明早怕是真难得早回……”
看他背影，徐明摇摇头。
黄坚不过比徐明大五六岁，看上去就已经有四旬上下。
外人都说黄坚的老相是藏剑楼中剑器伤人，徐明倒一直觉得是纵欲过度，只是他不喜欢在人后嚼舌根，懒得去说。
将藏剑楼的黑沉大门缓缓闭合，九玄山上第三声玉磬声传来。
九玄山上有几道淡淡灵光升起，然后又消逝不见。
护山阵法，夜夜开启。
在灵气消散，修行界整体崩坏的环境下，还能开启护山大阵，这大约就是一家修行宗门最后的倔强了。
墙壁上挂着的吊灯已经点亮，与窗外透着的最后一缕余晖映照。
剑阁鼎盛时候，藏剑楼中有七八位弟子轮流值守，可惜如今九玄山剑阁没落，值守弟子只剩黄坚和徐明。
关上藏剑阁大门的徐明立在原处，面上有些茫然。
无数万年前横行万界的九玄山九霄剑阁玉虚剑尊，无数万年后剑阁藏剑楼的守剑人徐明。
两段记忆的融合，让他思绪凌乱。
无与伦比的修行天赋，踏足世间修行者的巅峰之境，玉虚剑尊那恢弘壮观的经历，深深震撼着徐明。
一剑镇西疆。
压神庭臣服。
保天玄皇朝十万年不灭。
拼尽全力斩杀魔尊，发现自己远未登临修行的巅峰。
本以为看到了前行的目标，心潮澎湃，却感知到力量的衰落，在藏剑楼眼睁睁看着身躯腐朽，看着万世沧桑，看着自己的宗门毁灭……
那种无力与孤寂，深深触动着徐明。
“这一世，我必将踏足那万界之巅，看一看当初与魔尊合力都无法破开的屏障外，是什么光景。”
看着窗外终于坠尽的夕阳，徐明目中透出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