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脸上的不悦之色已是不见,取而代之是骇然!
如此言论,若是出自那些门阀子弟之口,倒也是稀松平常,可却是出自一乡野黄口小儿之口,这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骇!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孩童,似乎想要看清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教授了一年的学生。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若不加以调教,辅以正途,怕将来必是那乱世之奸雄!”
老先生心中暗叹一声,随即想起了三天前自己收到的一封书信,略一沉思便开口说道:“山野精怪,若得供奉,也可称为一大助力,据传黄天邪道已开始在占领地散播邪祀,麾下更有一支由山精野神组成的妖神军,说是不下百只大妖,若非有天师道的天师随军,怕是连这江左之地,也不得安宁。”
“什么!黄天道竟敢以山野妖魔为军!”
殷丰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稚嫩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当年我在朝为官,也有些许门生故吏,如今虽然不算高位,但是也算是身居要职,偶有书信往来,此事应是在一年前了,如今是何情况,也是不知。”
望着眼前惊愕的殷丰,老先生话锋一转的继续说道:“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见识,放在这山野小村,着实埋没,老夫当年一挚友,如今在南京国子监任教,你有如此天赋,我可手书一封,保举你入学国子监,你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殷丰小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当即起身作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接下来,一老一少又聊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殷丰的父亲寻到私塾,这才将其接回。
“小丰,听说张老头的儿子说,你今天在课堂捣乱了。”
山村小路之上,一个粗犷汉子,身背长弓,腰挎长刀,拉着殷丰的小手,厉声问道。
“阿爹,先生想要保举我去南京国子监读书。”
“哼,我跟你说,咱们七八个村子,可就这么一个教书先生,你若是 ”
“你你说什么,国子监!”
正教训殷丰的汉子话说到一半愣怔在了当场,显然也知道这国子监是什么来头。
此地汇聚天下英才,乃是先帝所创,凡是从这里出来的学生,要么在朝为官,要么外放成为一方县令,就算是入伍从军,也比那些大头兵高上一等,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对,老先生这会应该在写保举信了。”
汉子脸上惊容未退,正不知如何接话之时,只听一阵铃铛声响起,寻声望去,就见村道之上,一头大毛驴缓缓行来,驴背之上,还有一男子。
这人二十几岁模样,一头长发随意披散,身着灰色道袍,腰间还挎着一长一短的兵刃,也分不清是刀是剑。
道不似道,颇为怪异。
等到那大毛驴走近了,大汉连忙拉着殷丰让开了道。
三人一驴就这么擦肩而过。
可那毛驴刚走过没几步,竟是停了下来。
“这位道长,可是有什么吩咐。”
汉子常年在山中猎杀野兽,手上自也点把式,倒也无惧。
“这位兄台可知去那台州府城,要往哪个方向?”
那道人拱手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但一双眼睛,却是在打量着那殷丰。
“道长要去台州府城的话,只需沿着这条村道再行十里左右,便可见到官道了,到时候再顺着官道向南即可。”
汉子恰巧也去过几次台州府城,立刻给对方指明了方向。
“如此,多谢兄台了,相逢即是有缘,贫道这里有一张自制的安神符,虽不能趋吉避凶,但也有些许安神之效,权当见礼了。”
说着,这道士从怀中摸出一个三角黄纸包,递给那汉子。
“多谢道长。”
汉子本想拒绝,但听到不过是安神的黄符,便也坦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