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送舟,那夜灰飞烟灭的,是季千金的怨魂,是不是?”
那只厉鬼,从来都是季幼棠。
真正的秦茗,或许死在了那夜的铜锣声鼓中,死在了,镇上人的流言蜚语里。那口深井里的水不足以洗清一个人的爱恨,哀莫大过心死,真正的秦茗,又是带着怎样的怨恨躺在冰凉的井水里?然后,经历着礼教和世俗的束缚,彻底遗忘了这一生。
“傅道长?傅昨!傅秋池!”
傅昨呼吸紊乱,他及时制止了脑中的联想,一抬眼却见岑送舟放大的面容。岑送舟正双手捏着他的肩,紧紧皱着眉头。
岑送舟一面盯着心神不宁的傅昨,一面右手拈指贴向他的脖子一侧,忽而眯起了眼:“果然,是缚心香。”
傅昨已是软了腿,脑袋也逐渐昏沉起来。心中却泛起一股酸楚,他粗声呼吸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岑送舟眼疾手快一把接过,手上用力将傅昨甩在了背上。
岑送舟本欲去宫门外寻那骄子进皇宫,只是轻功托起两人刚踩上屋顶,岑送舟便觉颈上一湿。他一愣,微微转头,轻声唤道:“傅昨?”
耳边传来细微的呜咽。
“我错了,是我……错了。”
闻言,岑送舟一惊,立马跳下屋檐,迅速找了家客栈便将此刻意识不清的傅昨带进了屋子。
榻上躺着意识模糊还胡言乱语的人,岑送舟摸了摸脖颈,那里还留有湿热的余温。
他看着床榻上的傅昨,一会胡言乱语,一会低声啜泣,全然没了往日寡淡清冷的模样。
岑送舟忽而勾起了唇角,中了缚心香的人只有心有愧念杂念才会心神不宁,进而导致神志不清沉溺于梦境被心魔所乱。他突然想知道,一向清高不凡的傅道长,心魔是何。
“我错了,是我错了……”
榻上人此刻完全沉溺于梦境之中,一个挣扎翻身直接摔下了床。岑送舟立在原地并未上前,他冷眼瞧着地上抓狂的人一遍遍低声啜泣着“我错了,是我错了”却并未上前搀扶。
透过眼前的场景,岑送舟仿佛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无助可悲。
岑送舟缓缓走到他的跟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傅昨,抬起右手,手指用力,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傅道长,到底是梦到什么,让你哭成这样?”
岑送舟呢喃着,忽而右手点上他的穴位。原本意识不清抓狂啜泣的人渐渐平稳了呼吸,身子一软,彻底昏睡了过去。
岑送舟俯身,将傅昨重新抱到床上。
白色长衫迎风飒飒,岑送舟身子一闪便消失在屋子里。
画鬼斋的朱红雕花木门被门外人狠狠踹开,震得整间店铺都抖了一抖。房梁上抖落细碎的墙土砸到宋遥跟前,掉进刚刚泡好的热茶中,宋遥摇头一叹,还未来得及惋惜脖子便被来人狠力掐住脖子,身体也被狠狠推砸在身后的货架上。
“胆子大了,竟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嗯?”
骨头细微的碎裂声从身体深处传来,宋遥仰着起脑袋才勉强得到一点呼吸。嘴角流下一抹血红,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咧开嘴低声笑了起来:“这会儿倒是自称本座了,怎么,那位道长不在身边便要这么快要我的命了,鹤守鬼君?呃啊——”
“宋遥,你若想死,本座现在就成全你。”岑送舟沉了脸色,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嬉笑无畏的人,又补了句,“包括,你这满屋子的傀儡。”
男子脸上这才露出慌乱的神情。
岑送舟嫌恶般抽出掐着他脖子的手,一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手指,目光却悠悠转向货架上的那盏烛灯。
“熏香里放了缚心粉,你既知这点剂量伤不到我,便是要让傅昨中招。宋遥,你以为本座当真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岑送舟冷笑:“只可惜,你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