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就被对方割了喉。
他能感觉到刚刚匕首锋利的刀锋切断汗毛的触感,只差一丝,就能破开自己最后一层护体真气,只有比自己更强大的武夫,才能做到。
他一动也不敢动,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脸颊上的汗水顺着下颌一滴一滴往下流。他全神贯注地调取神识,警惕着观察四周。
对方的小心谨慎以及境界压制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呼吸,离他如此之近。
就像他捕猎猎物时最后收网的一刻。
不一样的,此刻,他就是猎物。
对方在等待,等待他紧绷的心弦松动的那一刻,就像在熬鹰。
熬不住时,他就输了。
原来,他还是被方伯保护得太好了,只有真正经历了生死,才是一个合格的修行中人。
他现在,就在生死的边缘。
临危望救,遇难思亲。
他想起了父亲。
父亲曾有言:四大原无我,五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
他强任他强,我自巍然不动。
这,叫置死地而后生。
这一刻,江在源如琨兔一般,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待他睁眼时,只是一弹指。
澎湃的力量自胸间朝四肢百骸游走,他破境了。
然而敌人就是敌人,人狠话不多,没有讶异他的临危不惧,伺机破境。只有趁他病,要他命。
趁江在源破境那一刻的紧守心神之际,刺客动了,侧后方人影晃动,一记朴实无华的突刺,带着黑色的风,锁定要害,一往无前。
既然避无可避,江在源借着破境后汹涌的真气,冒着跌境的危险,打算硬扛这一击。
然而他失算了,对手的目的不是让他跌境,而是要他的命。
此时他才理解方伯的谆谆告诫。不要小觑任何人,修仙路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但天才往往活不长久。
修道之人,谁都不是白痴。虽然不乏狂妄自大之徒,但他们有骄傲的本钱。修行之人,每跨出一步,都是一道考验;每走一步,必定历经艰险。
你的每一个大意,都会要了你的小命。屁股决定脑袋的,都是些酒囊饭袋、二世祖。
特别是无籍修士、山野之修最致命,他们打得过死磕,打不过就跑,跑不过认怂,认怂不了示弱。一切都为保全性命,强大之后再卷土重来。
这位修为远高于他的刺客,对生死搏杀理解得如此透彻,不论对手是谁,都能以生死大敌对待,全力以赴。
江在源打算硬扛的这一击,只不过是她的分身,她真正的本体,已从天而降,手中的匕首闪着冰冷的寒芒,即将宣告江在源的死亡。
要结束了吗?江在源心有不甘。
不,就算是死,也不能屈服!
就在他打算拼死反击的时候,对方的身影突然倒飞出去,他看到了她那不屑的眼神和手刀划过脖颈的挑衅动作。
那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江在源想要的未来。
一道炫目的白光带着呼啸声突然落下,那一刻,江在源的视线里,黑夜犹如被闪电的光芒撕成不规则的两半,迷蒙的山林被白光照亮,投下了无数斑驳如鬼爪一般的影子。
一把长剑斜插在江在源跟前,剑身以极高的频率颤动不已,发出尖长刺耳的嗡鸣声,无形的音波以长剑为圆心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就像一阵阵强风袭过,所过之处野草伏地不起,树木迎风而断。
江在源不得不双臂交错,抵挡长剑嗡鸣带来的冲击感。以他三境武夫的体魄,仍被强大的冲击力冲得蹬蹬蹬后退了几步。
原来是有人出手救了他。
片刻时间之内,江在源两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来不及感谢,只听一声:“妖女哪里走!”一道肥胖的白色身影已从远处现形,御风追逐女刺客而去。
那把斜插在地的长剑停止了轰鸣,“锵”的一声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长虹,直没入白色身影背后的剑鞘中。
那剑客一连串行云流水的风姿,那长剑冲天的气势,看得江在源心旌摇曳。
剑仙风采,我心神往之。
除了肥胖。
也来不及感慨,江在源虽然身周已无人,但武家军目前还深处危险之中,而且他从人群中认出了武烟,这是他钦佩的大翎女将。
感受着通穴境上品喷薄而出的力量,看着远处不断合拢的刺客,江在源找出了藏匿的白石拓木弓和箭囊,轻轻抽出白羽箭,深吸一口气,调动神识,搭箭,开弓……
我心之所至,箭必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