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府衙,内堂。
许青、张昶,相对而坐。
户部左右侍郎陪坐在一旁,脸上略带讨好之意,殷勤地为两人添茶。
简单寒暄两句,张昶直入正题。
“王爷,银行的事下官从苏州回来后也有所了解,不得不承认,若按王爷的设想发展,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国策。”
接下来就要说但是了……许青小口抿着茶,不动声色。
“然而,
王爷一直以来,都是站在大局的角度看待问题,对民间、对百姓的了解却不够透彻,对银行的期望,过于理想化了。”
许青没有否认,事实确实如此。
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身居上位者,自然是要站在宏观的角度,看待问题、并解决问题。
“张大人有何顾虑,不妨明说。”许青虚心请教,“皇上命你我商议银行的开办事宜,正是为了让理想和实际相结合。”
相较于朝堂上的咄咄逼人,此时的许青相当温和,倒令一旁的左右侍郎颇感意外。
张昶见他态度谦和,本来精心准备的激烈辩词也收了起来,绷着的神经略微放松。
“王爷提出的银行设想,其本质,与钱庄无太大差别,但经营模式却又有很大不同。”
许青微笑点头,后世的银行就是根据这个演变而来的,说难听点儿,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但青出于蓝。
张昶沉吟着道,“现在大明最大的钱庄是沈万三开的,也是信用最好的,商贾、富绅、地主,都习惯性的将钱存到沈记钱庄。”
“一来,沈记钱庄遍布大明各地,二来沈记钱庄有一个很大的特点,这也是它为何备受财主们青睐原因。”
“什么原因?”
“不放贷!”
“那他如何盈利?”
“收取汇水。”张昶道,“说白了,就是收个搬运费,王爷莫要小瞧了这个,一年下来的往这个钱,就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而朝廷开的钱庄,除了铸钱、兑钱之外,基本没人存取。”
张昶叹道,“钱这个东西,谁不谨慎啊?沈记钱庄的信用太好了。”
许青无言,他突然发现,每每推行国策,几乎都绕不开这家伙,也难怪朱元璋对其垂涎三尺了。
他自己也好奇,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了。
许青轻轻点头,房贷就意味着风险,人家辛辛苦苦挣的钱,凭什么交给你去放贷?
还有一点,就是‘民不与官斗’,沈记钱庄出了岔子,他们可以告官,朝廷开的银行出了岔子,告谁啊?
告朝廷?
谁敢啊!
许青苦笑,“信用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啊!”
张昶点了点头,又道,“即便解决了信用问题,王爷银行也很难做成。”
“哦?这又是为何?”
“因为没人会把钱长时间的存放在钱庄。”张昶道,“钱庄只是省去了商贾在做生意时,从甲地到乙地,携带银两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