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整个永平府的地理地势就能看得出来,西北高,东南低,从西北而来居高临下。
如果蒙古人从喜峰口到界岭口这一线数百里地中选择突破点,南下大概率会选择首攻迁安,也不排除直接进攻卢龙,但是卢龙在迁安东南,如果只攻卢龙而放过迁安,那么蒙古人就要考虑迁安的大周军会南下给蒙古人在背后一击。
而如果进攻迁安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只需要稳稳的防住从西面过来的蓟镇军就行了。
所以冯紫英的判断是迁安一战应该是首战,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战。
这一战打好了,能够极大的打出气势,也能挫伤蒙古人的信心,使得他们在后续战事中无法恣意行动。
当然,也不排除蒙古人会多路并进,同时对迁安和卢龙发起进攻,遇到这种情况,那也就更没说的,就只能全面迎战了。
左良玉太年轻,游士任没有战事经历,而迁安城比起卢龙城来更低矮,护城河也更窄,第一战不容有失,所以冯紫英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亲自坐镇迁安一战。
相比之下,卢龙城高河深,加上城内人口更多,召集起来的丁壮也更充足,加之有朱志仁这个知府坐镇,好歹也能振奋一些士气,黄得功比左良玉年龄要大几岁,经历也更丰富,所以交给他也更放心一些。
“紫英,你要考虑清楚啊。”朱志仁也有些动容。
谁都知道迁安危险性要高得多,冯紫英作为同知,完全有理由坐镇卢龙坚守,谁都说不上个什么来,但对方却决定去亲临迁安第一线,这就是一份担当,朱志仁很清楚,换了自己,只怕还真没这份勇气。
“大人,我考虑清楚了,迁安我去,卢龙这边就请大人坐镇指挥了,具体防御交给虎山,他经验丰富,在给家父担任亲兵营官佐时也曾经在边墙上屡次和蒙古人与女真人搏杀,胆略皆有,尽管放心,……”
见冯紫英下了决心,朱志仁也就不多劝,“那好,紫英你在迁安,我再给游士任去一封信,请他无比听从你的命令,我和他也算乡人,他也算是一个比较守规矩的官员,相信能够很好地配合你,另外,我在签几道空白文书给你,若是迁安城中有不服从的官员和士绅,我授权你可以临场处置,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这还差不多,冯紫英暗自点头,这朱志仁还算是有些担待。
要处置九品以上的官员,自己这个同知是没有权力的,必须要知府亲笔谕令和用印,同样要处置士绅,虽然同知有权,但是也要背负责任,有知府的谕令用印,那就不存在了。
就在冯紫英和朱志仁商量如何防守永平府时,冯唐在辽阳的蓟辽总督府中也得到了冯紫英用信鸽传递来的急递。
看完急递,冯唐脸色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是决定要去冒这个险,在他看来这个险完全没有必要去冒。
既然兵部都对尤世功那边开了口子,只要他确保顺天府这边,那永平府的得失地方官员就不会承担主要责任了,就算是永平府被蒙古人洗劫一空,地方官府要担责,也是次要责任,不会过分追究。
但紫英要去守迁安,这就太冒险了。
哪怕退一步守卢龙也好啊。
见冯唐脸色难看,在下首的曹文诏和贺人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可是东虏那边有什么意外?”曹文诏小声问道。
“东虏那边倒是没什么,是紫英来的信,这个小兔崽子不让人省心啊,他要亲守迁安,就靠左良玉训练了三个月的一个营民壮?!”想到这里冯唐就越发心慌烦躁。
曹文诏和贺人龙都是冯唐的心腹,听闻此言都大吃一惊。
察哈尔人纠集了内外喀尔喀诸部准备大举南侵已经不是秘密了,辽东在草原上的细作斥候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
目前来自内喀尔喀五部的兵马正在向察哈尔集结,而外喀尔喀诸部的兵马还在路上,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集结,而察哈尔那边的粮草征集也在紧锣密鼓进行。
如果没有意外,顶多十日,蒙古人就要大举南下。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蒙古左翼几乎集结了超过十万大军,达到了接近十五万人,如无意外,应该会是兵分几路南下入侵。
现在整个大周北面,从山海关到万全都司,都是风声鹤唳一片。
现在还不确定蒙古大军的主力从哪一条路线南下,但是初步分析无外乎就是三条通道。
一是龙门卫到古北口这一线。
这一线是宣府镇和蓟镇的结合部,其中尤以四海治——渤海所——潮河所这一段特别危险。
渤海所属于蓟镇管辖,这里距离京师直线距离太近,几乎一突破就直抵京师城下,蓟镇重兵驻扎在这里。
而四海治在延庆州境内,那边属于宣府镇,而且是内外两道边墙,理论上应该相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