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的话让贾珍也很无语,自己是在说冯紫英和王熙凤的事儿么?那轮得到咱们东府去管么?
叹了一口气,贾珍这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贾蓉一眼:“我是说紫英就喜好这一口,你要想和紫英走得更近,咱们也没其他资源,只怕就只能在这上边儿做文章。”
贾蓉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置信,“父亲是说四姑姑?”
贾珍一怔,这才意识到儿子误会了,但是贾蓉这么一说,贾珍才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把惜春考虑进去,主要因素还是因为自己始终觉得惜春好像还年幼,但实际上,四丫头已经十四了,这个年轻最起码可以订亲了,再不济真要出嫁也很正常了。
“四丫头?”贾珍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自己这个妹妹虽非一母同胞,但是也算是嫡出,继母生下惜春没两年就过世了,老爹也就没再续娶,四丫头也是一直由乳母带大,所以和自己并不亲近,到后来老祖宗觉得这丫头可怜,干脆就把她要到荣国府那边儿去养着了,和迎春、探春几个作伴儿。
“不是四姑姑?”贾蓉也有些疑惑,那还能是谁?
“四丫头那性子,如何能得紫英的喜欢?”贾珍沉吟着随口解释道:“蓉哥儿,倒是你那挂名媳妇秦氏……”
贾蓉猛然醒悟过来,老爹竟然打的是秦氏的主意?!但贾蓉并未感到多少羞辱和愤怒,在他心目中秦氏更像是一个供奉起来的祖宗,在这府里碰不得,挨不着,还得要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而且却还和离不掉,把自己折腾得够呛,除非那义忠亲王失势倒台。
他心里也早就希望能有一个办法把秦氏打发出去,现在老爹一提起,倒是顿时觉得是个办法了。
但贾蓉立即又想到其中关碍,犹豫起来,“父亲,这秦氏怕是个烫手山芋,他的身世外人未必清楚,但是铿大爷未必瞒得过,这是其一;就算是铿大爷现在不知道,但日后知道了,那会不会记恨我们,没准儿这反而成了招惹祸事儿的由头啊。”
贾蓉提出这个问题贾珍也想过,的确有些麻烦。
秦氏的身份其实在很多武勋那里不是秘密,但是大家都避而不谈,装作不知道,贾珍估计就算是贾赦贾政和老太君都隐约知晓一二,像王子腾和牛继宗这些人就更清楚了。
老爹给宁国府招来这么大一个麻烦,贾珍也是很无奈。
当然贾珍也能理解老爹的苦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当下属的难道不替主君分忧解难,只不过这种分忧解难方式委实太难受了,把蓉哥儿弄得不上不下,格外尴尬。
要说义忠亲王一个私生女也不算什么,忠顺王在外边不也一样有好几个外室养的私生子私生女,甚至还在外边耀武扬威打起忠顺王招牌行事,有些时候忠顺王还不得替他们去擦屁股,也没说彻底不认。
甚至皇上在登基之前据说也有私生子女,只不过皇上都做得很隐秘罢了。
但据说这个秦氏的生母来历也是一个谜,很犯忌讳,便是武勋中几乎也无人得知,老爹也许知道,贾珍父子就无从得知了,也不敢多问,反正就把秦氏在家供着就行了。
“蓉哥儿你说的我也想过,秦氏姿色极佳,要说紫英见了没有点儿偷腥心思,我是绝对不信的。”
废话,连贾珍自己在刀斧加身的威胁下有时候都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何况更好色的冯紫英?起码贾珍是这么想的。
“秦氏的身份的确是个问题,但是若是紫英知晓,那就要看他自己了,……,而且我觉得啊,这秦氏身份对于咱们来说可能是问题,因为咱们身份敏感,但对紫英来说就未必了,他可是文官,秦氏也不会去声张,咱们不妨做得隐秘一点儿,……,再说了龙禁尉就算是察悉也未必会怎么样,你琢磨琢磨,……”
贾珍的话并未让贾蓉放心。
他可是一门心思要去攀附上冯紫英的,自然要替考虑周全。
傻子都能看出来冯紫英毕竟飞黄腾达,现在贾家不能说丧家之犬,那也是没落不堪了,抱上冯紫英大腿恐怕是宁国府的唯一机会。
贾蓉放眼看去,觉得宁国府似乎还真找不出出头的路子,荣国府那边人家还有贵妃娘娘,贾政还能去江西当学政,甚至还有一个庶出的贾环读书有些气象,哪怕贾环真的读出书来不回荣国府,但是贾家前也能沾点儿光,但宁国府呢?
啥都没有,啥也不是。
好不容易算是和铿大爷搭上线了,若是因为一个秦氏而害了铿大爷,那不仅仅是铿大爷的前途,也关系到宁国府一家的前途了。
贾蓉倒不稀罕秦氏,但这秦氏的底细却要和铿大爷说清楚,让铿大爷自个儿琢磨,若是这秦氏不合适,贾蓉觉得还真不如打四姑姑的主意。
贾蓉从来没把这位比自己小许多的四姑姑视为自己的嫡亲姑姑,一来基本上没有在一起呆过,这位四姑姑几岁就去了荣国府那边,和宁国府素来不怎么亲近,便是和老爹也没多少情分,二来这位四姑姑也是老爹继母所出,而这位爷爷的填房也是小门小户,嫁过来没几年生下惜春就殁了,贾蓉几乎没多少印象,自然对这对母女也没什么感情了。
宁国府现下都这样了,作为宁国府的一份子,当然
就得要替宁国府出力,贾蓉已经听说连西府赦爷爷都有意要把二姑姑许给冯大爷做妾,那四姑姑又有何不可?
至于说老爹说的四姑姑那清冷性子不招人喜欢,贾蓉觉得那可不一定。
现在铿大爷屋里的金钏儿就是一个高冷性子,晴雯也是火爆冷峭脾性,在外边儿都不太受人待见,但却都极受铿大爷喜欢,据说那金钏儿在床上尤为受铿大爷的疼爱,足见一般。
而且还有一点,自己这位四姑姑不是尤为擅长作画么?贾蓉可是打听到了一些情形,铿大爷也喜欢作画,而且画艺还不差,这不是和四姑姑就有了几分缘分了?没准儿铿大爷就喜欢四姑姑这样的“才女”呢?至于性子,那都在其次了,进了冯府门,自然就该收敛就得要收敛起来了。
“父亲,秦氏的事儿,咱们可以琢磨一番,反正也是一个累赘,但儿子就怕铿大爷未必肯沾这‘祸水’,儿子倒是觉得四姑姑其实挺合适。”贾蓉郑重其事地道。
“四丫头?”贾珍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姑姑身上来了,“那如何能行?”
“哪有如何不行?西府那边赦爷爷不也说要把二姑姑许给铿大爷为妾么?四姑姑怎么就不行,正好让她们也能像薛家姐妹一样嫁过去,……”贾蓉见老爹态度虽然反对,但也说不上多么坚决,心中越发笃定。
“放屁!四丫头可是嫡出,……”贾珍随口一句。
“嗨,父亲,嫡出只有你,四姑姑没爹没娘的,谁知道她娘是什么样?而且四姑姑一直在西府那边,和咱们府里也不亲近,再说了,咱们府上现在都这么难了,四姑姑是咱们宁国府的人,是不是也该出一把力?”
贾蓉义正辞严。
贾珍仍然摇头,“那不一样,二丫头那是庶出,而且大伯把二丫头许给了孙家,恐怕未必敢悔婚,他可是拿了孙家不少银子,孙绍祖那厮也不是善茬儿,至于你说二丫头和四丫头一起嫁入冯府,那能一样么?那是去做妾,可不是为妻为媵,若是紫英能给四丫头一个媵身份,那我二话不说,立即答应,可惜林丫头姓林不姓贾,……”
贾蓉无言以对,却又有些不甘,“那若是铿大爷对秦氏有所忌惮,又当如何?”
“哼,先试一试再说,紫英风流倜傥,京城尽人皆知,没准儿秦氏自己就主动愿意呢?”贾珍悠悠地道:“紫英何等睿智之人,岂会在这上边犯糊涂?他若是敢下手,自然是有恃无恐,若是不肯,那就意味着真的有麻烦,那又另说吧。”
贾蓉有些懊丧,老爹不肯舍弃四姑姑,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这么些年里,老爹好像对四姑姑从来就是不闻不问的,哪来什么兄妹情分,今日却如何这般计较起来了?
至于说嫡出庶出,一个继室所生的女儿,还执着什么狗屁嫡出庶出?
宁国府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还瞻前顾后的计较这些虚头滑脑的东西,有意义么?
到发不出月例,外边儿要账的闹上门来,甚至连鱼肉果蔬都买不回来时,那才是真的丢了宁国府的脸,掉了贾家的份儿。
但从老爹话语口气里来琢磨,好像老爹也不是特别峻拒,所以贾蓉觉得下来还得要好好盘一盘老爹的心思,秦氏这边的路子固然要走,但是四姑姑那边儿还得要做一个备份儿,好在铿大爷回京之后肯定要忙一阵去了,不急于一时,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