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进小巷融入了黑暗之中,夜幕下的哈尔滨灯光璀璨,热闹非凡,第三飞行队驻地却一片寂静,一队队日本士兵扛着三八大盖游走在王岗机场周围。
飞行员宿舍内,苏启文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暴露,情报行动就是这样,计划的再好也会出现意外。
躺在硬板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顶,他的耳边响起了其他飞行员的议论声。
“都听说了吧,日本人将咱们的档案拿走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该抓人了。”
“抓人?他们凭什么抓人!”
“是啊,我们都成汉奸了,日本人还想怎么样。”
议论声中充斥着牢骚和埋怨,这些飞行员在第三飞行队纯粹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根本不信日螨共荣之类的鬼话。
即使是被逼着升空,也是能偷懒就偷懒,甚至故意帮助抗日队伍隐藏行踪,日本人来问就说反日分子已经遁入密林,侦查视野不佳云云。
飞行员们之所以有这种表现,除了他们接受过高等教育,明白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之外,更重要的是日本人压迫太甚。
比如日本教官动不动就体罚伪满飞行员,而且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惩罚,胳膊粗的木棍子打在身上,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苏启文听到自己的档案被调走,瞬间一惊,内心不可避免地慌乱了片刻,但他很快恢复镇定,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隔壁床铺的好友。
“老李,明天你去集市时帮我买只烧鸡,要陈记饭馆的,你跟老板提我的名字,他知道我的口味。”
“恩呐,保管你回来就吃上。”老李答应的痛快,收好钱后又跟旁边的人聊了起来,一看就是个健谈的人。
苏启文松了口气,那位陈先生说过,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让人去陈记饭馆报信。
报信的方式也很巧妙,不用写字,更不用传话,只要买只烧鸡就行,这代表他有危险,这种隐蔽的特工接头手段对苏启文而言是种新奇的体验。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紧张,苏启文慢慢进入梦乡,直到第二天一早被响亮的起床号叫醒。
伪满军队的内部勤务一切照搬日军陆军,按照日军1940年颁发的《步兵操典》,如起床、熄灯、点名、开饭等非作战号令都有军号传递。
起床,训练,吃早餐,饭后苏启文换上飞行服来到机库,围着一架中岛ki27式甲型战斗机转了几圈。
ki27式战斗机是日本陆军在三十年代研究生产的一种单翼飞机,由于急于投入战争,本身缺陷较多,这架飞机更是在与民国空军的战斗中严重受损,若非如此,日本人也舍不得交给伪满空军使用。
苏启文检查完机身和主要部件,在地勤的帮助下进入座舱,经过一套严格的检查程序后,他隔着玻璃对外面的日本指导官和教官挥挥手。
趁着这个机会,他快速看了看机场尽头的一片区域,那里停着六架绿色涂装的飞机,周围围着一层铁丝网。
停机坪上,留着仁丹胡的教导官询问了教官的意见,见对方不反对,便向塔台发出了允许起飞的命令。
在第三飞行队,伪满飞行员没有任何自由,所有飞行活动必须得到日本人的批准,监视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跑道上,ki27式战斗机越开越快,苏启文一拉操纵杆,熟练地驾驶飞机冲入空中,随后利用经验和地面参照物朝着预定空域飞去。
三道沟子。
一众“地翻天”绺子趴在路边的林子里,眼睛紧紧盯着外面的泥路,路上偶尔路过几辆卡车和牛车,将本就泥泞的路面压得更加难行。
等了许久,镇三江用驳壳枪的枪管蹭了蹭脑袋,转头询问头戴白色海龙帽子的瑞麟。
“瑞麟兄弟,你是从哪打听到的金矿运输路线,咱们弟兄以前也打过三道沟子金矿的主意,可惜没成。”
镇三江似乎只是好奇,可那双冒着贼光的眼睛骗不了人,他这是盯上了瑞麟的消息渠道,也是,明明可以独吞的好处,为什么要分给其他人。
瑞麟淡淡看了镇三江一眼,不慌不忙道:“大当家的,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有些事您不必多问,这只是第一次合作,只要您有发财的胆量,别说金矿,就是鬼子银行的建造图纸,我也能找来。”
这句话透露了很多信息,瑞麟直接明示镇三江,自己是有后台的人,至于是哪个后台,那就让对方猜去吧。
镇三江的表情少了几分贪婪,多了一丝谄媚和热切,有了可靠的消息渠道,他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谁都不能挡他的财路,国府不行,日本人也不行。
瑞麟微笑回应,心里升起些许担忧,军统的消息好灵通,这对联合抗日是好事,但将来呢,他们有能力对付这样的敌人吗,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忽的,前去打探消息的探子连滚带爬地跑到镇三江面前:“大当家的,点子(目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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