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沧侯面露愧色的对洛云说道:“当日少帅加冠之礼,你君父本是没有邀请我们几个的,我们知道洛帅是为了避嫌,当今国主虽有智谋却没有容人之量。
他早在登基之日起,就将洛帅这个老国主托孤辅国重臣,当成首要政敌看待,洛帅虽为辅国重臣,对于施政方略却从未指手画脚,
就算如此他还是觉得洛帅会碍了他的道路,表面上看是非常尊重,实际上我们几人都看得出来,那纯粹就是忌惮。
那日在朝堂之上,国主问洛帅,武宁侯世子是否即将加冠?洛帅答曰是,正准备向国主告假几日,回洛郡简单操办一番即回,国主摇头不允,说世子是殿试三甲,又是武宁侯唯一继承人,将来必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国之砥柱中流,如何可简单操办了事?
若是如此,世人当如何看待他这个新国主,说完不等洛帅开口推辞,就下旨休朝半个月,让洛帅遍请群臣,此次加冠之礼权当朝廷的一次朝臣聚宴,开销由朝廷出,此事就此定了,不再议,直接将洛帅的推辞给挡回去了。
洛帅遍请了群臣,却独独没有请我们这些跟他戎马半生的弟兄们,为人让国主投鼠忌器,我联络了他们几个一起不请自来,不曾想,此举反而害了洛帅。”
洛云听到这里疑惑的向留沧侯问道:“叔父为何如此说?难道此次君父战死,与几位叔父来参加小侄落冠,有直接关联?”
留沧侯点头说道:“少帅加冠结束后的第四天,国主从廷尉署从洛郡的八百里加急奏疏得知了我们几个参加了少帅的加冠礼,连夜召集心腹股肱之臣,监察院都护使左光彦,兰台大学士李在明,羽林卫大将军林崇明,中书门下平章事严平介,都政阁大夫兰律昊,太傅张伯延,枢密院枢密使刘玉轩,光禄大夫兼司空夏维南入永明宫勤政殿”
留沧侯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出来。
洛云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夏维南,难怪那日夏孜雅被夏家主事召回府之后便再没来找过他。原来她早就知晓了这些事情,所以才不见自己。
虽是如此,洛云并不怪夏孜雅,她有她的家族需要顾虑,照此看来,国主不只是要除掉君父,而且要斩草除根了。
留沧侯接着说道:“凭我们的力量,完全足以为洛帅报仇了,以我们几个看来,干脆反了,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咱们不义了,以洛帅在南明国的影响力,咱们推举少帅为君,必然没有多少阻力,传檄天下,洛帅被国主逼死的事实,必然人声鼎沸,到时大军压境之下,再有举国汹汹的愤怒之下,咱们干这件事情绝对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洛云闻言摇了摇头,如果武宁侯还在,知道国主要如此加害自己君父,他必然会不顾一切的,留沧侯如此提议,他必然不会犹豫。
但是洛云明白,只要君父自己想要不死,此事本不必如此,国主那点力量对他完全没有威胁,而他既然如此做,必然是为全大义,既然君父为全大义而亡,自己再行君父不愿行之事,那完全是违背了他的心愿。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搭上君父的声名和几位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守护自己的叔父,洛云绝对不会如此做,他可以不义但不可以不孝不义。
洛云对留沧侯说道:“几位叔父的心意云心领了,但是君父豁出这条性命为的是全他的大义,云不能为一己之私,再坏了他的大义,也搭上几位叔父谋反的声名,更不忍南明国因我而生灵涂炭,这是君父与你们拼了命守护下来的,不是吗?”
平山侯忍不住说道:“接下来国主要对付的就是你了,洛帅因我们之失而死,我们怎么可能再让处于危险之中?”
洛云摇头驳斥道:“君父并非因你们而死,几位叔父最多只是个诱因罢了,还请几位叔父不要自责,至于洛云的安全有劳几位叔父挂念了,此次君父的后事一办完,洛云就会入国都,几位叔父也各回各军,剩下的事洛云会自己做完。”
镇江侯急道:“这如何可行?你可知你入国都等于羊入虎口?”
洛云说道:“不见得,君父有他的大义要全,洛云为人之子,自有自己的道义要全,此事洛云心意已决,还望几位叔父成全。”
几位军侯面面相觑,不曾想洛云已然有了自己的全盘打算,见洛云心意已决,他们不好再说什么,几人对视了片刻,都不约而同的做出决定他们会在洛云启程入国都时,尽起大军不管洛云想做什么,定会保全了洛云。
洛云向宁伯交代武宁侯府的事情,并与他说明自己与几位叔父要去南疆迎回君父遗骸回洛郡。
做完这些几人到马厩牵了马就要出发,洛云却是停住了步伐。
此时洛云在人群中看见了夏孜雅与一男子相拥着正准备走入武宁侯府,到侯府门口二人改为牵手。
而这时夏孜雅也看到了洛云,她本能的将手收了回来,旁边的男子见状不由将目光投了过来,男子洛云并不陌生,是监察院都护使左光彦的儿子左明浩。
洛云骑上马背头也不回的走了,此时正处春夏之交,洛郡地处东南沿海宁国大街下起了濛濛细雨夹杂着些许寒意的风,大街两旁的梧桐花伴随着风和雨飘落在地上与不远处的洛河之上。
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
这纷纷飞花已坠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这流水悠悠匆匆过,谁能将它片刻挽留,
感怀飘零的花朵,尘世中无从寄托,任那雨打风吹也沉默。
几人出了洛郡便快马加鞭,经过数日的风餐露宿,几人终于抵达南疆,购买了一幅上好的棺木,雇了马车,又经一日洛云一行抵达南理洲,灸鼓扎丘陵区,见到了葛清洪。
众人将洛帅的遗骸入棺封钉,盖上帅旗后抬上马车。
几位军侯与葛清洪略作商议,留下平山侯统御长宁军,葛清洪跟随大家回洛郡。
平山侯杜如海在此祭拜了武宁侯,随后他将接替葛清洪,成为长宁军暂时的主帅,因为最早长宁军成立时,他担任长宁军副帅的时间最长,他是最后一个封侯调往其他军的,长宁军的骨干将校很多都是他一手提拔的,由他来接手长宁军最为合适。
八位武宁侯的随身军骑披上白衣护卫着武宁侯的灵柩,洛云上了马车跪在棺木旁烧着竹纸,一路上不少民众得知是武宁侯战死,马车上的灵柩是武宁侯,都行跪拜礼祭,也有人家里有马,竟跟随车队一起护送武宁侯回洛郡,一路上随行的队伍越汇聚越多,洛云让军士沿途购买干粮,分发给随行的民众。
当车队到达洛郡时,一片白花花的队伍已经望不到尽头了。
就在洛云将灵柩送入侯府灵堂之时,国主的圣旨也到达洛郡了。
宫内的领旨总管太监在洛郡城外看到城外汇聚的人群以及城内人满为患的道路,不禁有些肃然起敬。
洛云一回武宁侯府就吩咐军卒,将洛郡军器库打开,将里面的军用帐篷都拿出来,给城外那些从各地汇聚而来的人群,让他们有个落脚和遮风挡雨的地方,并且打开侯府的粮库,务必要保证大家能够有饭吃。
这时一声尖锐的圣旨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太监打开圣旨宣旨:
“奉天承运,国主立诏
皇天昭昭,日月迢迢
今朕听闻武宁侯战死沙场,不胜哀伤,此乃吾南明之殇,
然,武宁世子洛云竟串通长宁军副帅葛清洪,瞒报武宁侯战死南疆之事实,着武宁侯世子即刻与葛清洪入国都面见国主,当面述罪,钦此”
国主并不知道几位军侯都在这里,否则,断然不会下此旨意,匆忙想第一时间在军侯们不知的情况下将洛云定罪去爵,以免夜长梦多。
留沧侯大声喝道:“国主这是想卸磨杀驴啊,新国主登基不过三载,就逼迫武宁侯不得不以自杀的方式死在南疆战场上,之前君侯在朝为避免国主猜忌,极力避嫌,连我们这些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都不敢相见。
君侯在朝堂如履薄冰,屡屡辞官告老,国主却以各种理由为借口不让其辞官,更是连夜召唤心腹设计武宁侯,逼死为南明国做出彪炳史册,忠心耿耿的国家柱,武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