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南理洲,灸鼓扎丘陵区。
南疆的永宁王率八万大军与亲率十万长宁军的武宁侯在这里相遇了。
南疆士卒穿着凌乱,有竹甲,有藤甲,将领,者说是各首领坐骑也是不一而足,骑狼,骑豹不一而足,全军上下凶戾之气很盛。
长宁军则全军上下清一色精锐战甲,士卒之间站位分明,军容整齐,全军上下一股肃杀之气。
之前几次试探性作战,双方都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但对对方的兵力以及战力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了,如今双方大军都不约而同的向对方推进,寻求决战之机,此时的正面遭遇,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一个身穿虎皮战袍,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身高近八尺,身形壮硕无比,手持方天画戟,三角眼,脸上一道从右眼皮处到左脸颊的巨大疤痕,更给他增添了几分杀气,他从南疆军中骑马而出,对着南明朝廷的军队喊道:“可是武宁侯挂帅?敢不敢出来,与本王这个老朋友见上一见?”
一身明光战甲,骑着驰炎驹的武宁侯策马而出,由于此地地形略高,武宁侯有些居高临下的对其说道:“有何不敢,我道是谁,胆敢指名道姓的要面见本帅,原来是手下败将永宁王啊,怎么,脸上那道疤痕怎么来的,经年未战,你就给忘了?无妨,本帅此次远道而来,必会让你长长记性,教教你该怎么做人。”
永宁王听到武宁侯在全军面前所说,像是被人撕去了伪装的面具,眼中怒火中烧,不过只过片刻,他就压下怒火,有些戏谑的对着武宁侯说道:
“武宁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月前,你们那个新的国主给本王休书一封,你知道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说什么吗?他竟然让本王将你阵前斩杀,还给本王许诺,如若将你击杀,不论此战胜负如何,他将赠与本王二十万石粮食,武宁侯妄你一世英雄,剑下亡魂百万,可你遇到的却是怎样一个白痴国君?这种痴傻小儿,如何值得你为他效死?本王都替你感到不值,不如你我一道,杀入南明国都,你我兄弟二人平分了这天下,如此岂不快哉?你放心,到时捉住这南明国主,本王一定让与你,让你亲手手刃了他,如何?”
武宁侯尽管心中有所猜测,但此话经永宁王之口说出来,他是不得不信了,堂堂国主竟然通敌出卖自家主帅,此事也当是历史奇葩了,现在整个南明长宁军十万士卒都听到了,武宁侯感受到了长宁军将尉士卒们眼中的怒火,知道自己如果不进行驳斥,长宁军必然会军心不稳,他哈哈大笑道:“堂堂永宁王竟然编造出这种三岁小儿都不信的谎言,真是可笑,侮辱本侯可以,侮辱国主,永宁王你这是找死。”
说完,对身后的长宁军喊道:“弟兄们,随我上阵杀敌,此战我长宁军与南疆军不死不休,如果本帅落下马来,不要停顿,不要哀伤,踏过本帅的躯体,定要将敌军屠戮干净,一战定南疆。”
话音刚落,武宁侯就一马当先的提枪跃马下山坡,身后部将率精骑紧随其后,形成一道三角尖锐型的钢铁洪流向着敌军浩浩荡荡的奔流而去,很容易就撕开了南疆军队的口子。
大战一开始就极其惨烈,武宁侯手提长枪亲自对上永宁王,武宁侯全力攻击,完全放弃了防守,很快二人身上便开始出现伤痕了,此时永宁王也是苦不堪言,完全没想到,一向智珠在握的武宁侯,这次怎么如此疯狂?拒绝自己的一番好意不说,竟然还想拉着自己一起上路,可现在武宁侯这个架势,他永宁王就算是战死也不能退的,不退还有机会,他深知自己转身要跑的瞬间武宁侯的长枪就能贯穿自己的胸膛。
憋屈万分的永宁王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与武宁侯作战的同时,愤怒的大喊道:“武宁侯你是疯了吗?要死你自己死,干嘛非要拉着老子跟你一块死?妄老子还可惜了你这般英雄,老子是实在看不过眼,就那么一个无知小儿,胆敢如此待你这个南明柱石,为你不平,你倒好,怒气反都冲我撒?你要知道要你死的是你们家国主,又不是老子要你死。”
武宁侯静默无声,没有答复,但是手上的长枪挥之如龙,力道更甚,全然不顾生死,以命相搏。
永宁王见武宁侯不仅没有回答,甚至功伐更甚,明白多说无益,再分心搞不好自己就要身首异处了,虽然以他所谋相却甚远,但事到如今只能手底下分生死了,别无二路了,遂全力以赴,两位主帅战得火热,其他部将也不敢上前误事,战场是兵对兵将对将,一面是穷山恶水出来的彪悍兵将,另一方面是身经百战且军纪严明的百战雄师,一时间竟也战了个旗鼓相当。
随着时间的流逝,处于战场中心的小山丘被血水染红了,武宁侯与永宁王都已伤痕累累,但惨烈的战斗依旧未有停歇。
武宁侯一声大喝,一枪朝永宁王刺出,永宁王的方天画戟也刺向武宁侯,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了,这一击双方都无法挡下,最终两个顶天立地的当世豪雄尽皆死于战马之上,死时二人都保持着攻击之势,双手紧紧的握住枪杆,直挺挺的,坐立于战马之上,将士们见到自己的主帅与敌方主帅在小山丘顶峰同归于尽,尽皆怒吼着朝敌军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南疆战场上谱写着一幅名帅悲歌,荡气磅礴也尽显悲凉。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能有几人回
更催飞将追骄虏,勿令沙场匹马还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夜幕降临,厮杀声也逐渐伴随夜色消于无声,此一战南疆军士数百骑乘着夜色出逃,其余八万军士尽殁,十年内再无一战之力,南明国最强的长宁军也伤亡过半,可谓立军以来最大的战损,除此之外,长宁军的立军领袖也战死沙场,战事停歇之后,这只百战之师陷入悲鸣之状,全体战士,顾不得修整,尽皆围在武宁侯身前,此时他仍旧保持着最后的战斗姿态,与永宁王仍旧身骑战马,手握长枪,身下战马悲鸣,虽已一天一夜,却步伐未动,似乎是担心背上的主人掉落下来。
第二日长宁军打扫战场,用长宁军绣有长宁与武宁的军区将武宁侯的尸身包裹住,长宁军副帅,葛清洪拿出笔纸,修书信数封,命数为快骑,将武宁侯战死的死讯分别传讯于
武宁侯府世子洛云
卫吾军驻军部吾庆兵营给大都督平山侯杜如海
南泰军驻军部泰德兵营给大都督镇江侯秦律江
沧宁军驻军部闵沧兵营给大都督靖北侯刘羽澄
除此之外还有兵部尚书留沧侯叶隆昌
唯独没有传报国主
随后长宁军在附近驻扎,任何人不得擅自出驻地否则杀无赦,何时启程班师,等待具体命令。
葛清洪知道自己这样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但是他义无反顾,作为武宁侯洛宁天的左膀右臂,他明白武宁侯此次是一心求死,不然作为身历百战而不死的一代名帅,有无数种方法来打赢这一仗,只不过是多打几仗的事情罢了,如何需要如此一战而决?甚至同归于尽?
武宁侯之死,他无能为力,接下来他要做的是保全君侯的唯一血脉,哪怕等待他的是死亡,他亦无悔。
六日后,距离南疆战场最近的,南泰军大都督秦律江,第一个接到葛清洪的亲笔信,得知武宁侯洛宁天的死讯,他第一时间交代心腹部将,如果不见自己亲临,哪怕是国主圣旨到来,亦不可听从调遣,随后他乔庄打扮一番,独自一人连夜骑马前往国都,此时他必须与老大哥兵部尚书叶隆昌商量,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国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好做下一步谋划。
又过两日,卫吾军大都督平山侯杜如海,接到葛清洪信使送来的武宁侯死讯,他做出了与秦律江一样的决定与部署安排,快马奔向国都。
又过三日,沧宁军大都督刘羽澄接到葛清洪的亲笔信,但是他没有前往国都,而是亲率精骑三千前往洛郡,动身前他修书一封,让人千里加急,送往兵部叶隆昌处,原因无他,洛宁军的驻军地闵沧兵营距离洛郡最近,距离国都则相对较远,所以他干脆直接到洛郡武宁侯府等待消息,他相信老大哥与其他二位兄长会商量出个结果的,再等自己的话,怕会误事,有自己和三千精骑在,可以第一时间保住洛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