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春雨过后的夜空清明,皓皓白月,星光点点。
古陵街,这片青州最古老的街区,有着青州最古老的河流——古陵河。
一名美丽的中年女子正推着一辆轮椅,正缓缓走在这古陵河畔,暴雨往往预示着气节的变换,今晚晚风清凉,让人舒适。
“白月桥白月桥我要去白月桥”轮椅上的老人低着头不停重复着,一只手上抱着一只上面缝着许多针线的兔子玩偶,一只手死死攥着,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女子推着老人缓缓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座拱桥,这座拱桥叫做石二桥,因为他是这条古陵河从上流数下第二座石拱桥,所以古陵街的人都把它叫做石二桥。
石二桥很高,设计充满了古朴的气息,站在上面,可以眺望古陵河两岸的风景,很多来这里游玩的人往往会在这里拍上一两张好看的照片。
闲暇之余,很多古陵镇的人喜欢晚上到桥上靠着桥栏闲聊些家常,但是今晚这里没有人,因为下过雨,桥上很是潮湿,也是因为下过雨,古陵河的两畔是那般冷清,老人和女人似乎是今晚唯一的行人。
但对于这个深受古陵街人们喜爱的拱桥,老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它一眼,两人就这样经过了石二桥,老人仍然低着头,不停低声的重复着。
她要去白月桥。
就这样,两人又走了几十米,老人突然停下了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语,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艰难的抬起了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河面。
她那深陷眼眶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似乎在缓缓瞪大,直直望着那个方向。
月光清明,洒落人间,古陵河上波光粼粼,月亮映衬在河面上,月亮的身影很长,铺着一层如白霜般的光亮。
月下的水面上竟然有着两道人影,一道是男子的,身姿挺拔,一道是女子的,身姿窈窕。
男子身着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挺拔的肩背,让男子显得儒雅而富有英气,而女子身着一件蓝色的旗袍,勾勒出窈窕纤细的身材,显得优雅而大方。
男子的裤脚卷了一些,卷到了小腿中间的位置,他没有穿鞋,就和一旁的女子一样,两人光着脚丫,正踩在水中。
月光下,河水没过两人的脚腕,他们就像是漫步在水面上一般,踩着粼粼的水面行走着,水面上在白月之下映衬着长长的影子。
男子像是起了玩心,弯下腰伸手舀起一些水,轻轻往着前方挑洒过去,兴许是觉得洒的不太好,他又舀起了一些水,这次洒得更快了些,洒在空中的水滴透着点点的光亮。
而一旁的女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小心的弯下了身子,伸手往水里想要捞些什么,但是起身后却是仍然是两手空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捞到她想要的。
此时男子回过了头来,他笑了笑,笑容里似乎有些拘谨和害羞,但他还是朝着女子伸出了手,女子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随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月光之中,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逸飞,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会不会有一天把我给忘记了?”
“我不知道,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拼命想起你的。”
水面上,又不只是这对男女,他们的身旁还有几对相伴而游的生灵,有的白色眉纹,翠绿羽冠,枕部铜赤,身负多彩之色,有的头和颈部都是灰褐色的,没有羽冠,同是白眉。
彩与灰,成双成对,它们有的在水上缓缓游着,相依相偎,有的在半空飞舞,比翼携飞。
对面的河畔,还有几株细柳,兴许是下了雨的缘故,柳枝重了些,清风吹过,只是轻轻飘起不能招展,但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在河畔,能听见清脆的虫鸣鸟啼,一切是那么的富有生机,更远更高处,是月亮清明,是星光点点。
此间清月下,他们就像是一幅画,一幅以白月与清河为纸的画。
画上,男子,女子,鸳鸯,白月,水光,细柳
轮椅上的老人看着这幅画面,她的嘴巴无声的张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她的身子开始颤抖,死死望着那月光下的两道身影,她那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神终于有了光亮,两行清泪从她的眼里流了下来。
她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水中白月长,月上鸳与鸯。
古陵街二十四号。
陈逸飞一行七人都在这里。
“老陈,真亏你想得出这样一个主意。”叶廷杰看着面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少年笑道。
“这个方法我也是学的,我自己哪里有这本事。”陈逸飞轻轻摇了摇头道,脑海里却想起一个削瘦挺拔的苍老身影。
“有用吗?”叶廷杰又问道。
“不知道。”陈逸飞摇了摇头:“不过听唐姨说,乔奶奶流泪了,我想,总归有点作用吧。”
“你那位唐姨挺厉害的,居然能让鸳鸯湖那边的工作人员借来那么多鸳鸯。”叶廷杰又说道。
“呵……我也不清楚她。”
“话说这中山装和旗袍可不好买啊,可不枉哥几个给你跑那么远,想想真是,你们直接穿乔奶奶乔爷爷不就行咯?”莫临笑道。
“没办法,乔奶奶和乔爷爷的衣服是属于他们的,而且也不一定合身。”陈逸飞微笑道。
“不过我真没想到烂泥桥就是白月桥”莫临还是有些不理解道。
“白月桥多好听,为什么当地人要叫它烂泥桥呢?”叶梓青也疑惑道。
“我没有打听过,不过也猜到了一二,等这雨水过去,河水下降以后桥身再次露出水面,上面会残留很多被河流冲上去的泥沙,所以才被叫烂泥桥。”陈逸飞说道。
“那白月桥现在找到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关芊芊此时问道。
“……”陈逸飞沉默了一阵,才摇了摇头,他沉声道:“我们的任务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的。”
“我们不是帮乔奶奶找到白月桥了吗?”关芊芊疑惑道。
“是啊,我们是帮乔奶奶找到了白月桥,但乔奶奶这一辈子永远都到不了白月桥了。”
陈逸飞望着天空的那轮白月,眼神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