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围着呢。你们该让他们离开,我们才好办事啊。”思翊淡淡的说。
那狗崽和他的婆姨应该也知道他父亲的情况。所以也帮着母亲央求围观的人离开呢。
这苦主反求事主的情况让人们诧异,但是事主只是一个小孩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们虽然怀疑,但夜色的临近还是让他们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去买五斤纸钱、一把毛香、十对牛油蜡烛吧。另外你们屋里有清油、灯草吧,不然也要买。”思翊说。
狗崽忙回应这些家里都有。
思翊就笑着的另抽了三支毛香,且划了火柴点着了,就让狗崽的婆姨捧着。
狗崽听思翊的招呼,随过来帮整理小推车上的物件,他还是有些担心的问:“小师傅先不是说添个人点香就会减一成的收益?”
思翊瞟他一眼:“那说的是一家子。我不认得你,哪里和你是兄弟了?”
狗崽红了脸,只能用大力干活的行动来缓解这尴尬。
人,搬上了车后,就由狗崽去推着。
到了家门口,思翊让狗崽停了一下,且把车下层的物件先搬回家收着。这回狗崽的妈再不敢耍滑,只是摸了老头的口鼻,见他还在丝丝的出气呢,就忙跑进屋里和外婆说好话。
可见她是有经验的。在问明白思翊一天的大致收入后,就立即从口袋里取了五元钱奉到外婆面前,再谦卑的恳求:“求求伯嬢呵。就让你家的小师傅帮我屋当家的看看病吧。这是他三天的工钱。只望着伯嬢看在我们是作阳春的贫苦,不要嫌弃我们的小气才好。”
外婆害怕思翊的年纪小会被人讹骗呢,就说:“我家思翊虽然随着他外公出去看了几回的病呢,但是他还小啊…。”
这妇人一听就跪下了:“伯嬢。他能懂得那么多,一定能救好我家当家的。伯嬢慈悲、求你救命呐…。”
这人喊得凄惨,外婆也就无计了,外公又在房里问起来了呢。所以外婆和这妇人都进去说了一回。
外公倒是稳重些,又让狗崽也进来一起说话。
在双方都明确了思翊的年纪和责任后,外公就让狗崽在他写得很潦草的大纸张上花个名字。然后再让思翊看明白是书名后,就准了思翊往狗崽家去三天的请求。
到了这远离村子而独建在山坳上的人家里,果然他家有一间用黑布蒙了窗户的厢房。
把小推车扔在场坪的角落。思翊已顾不得肚子已有饿的意思。且先和狗崽把老头抬着的送进了那房里,然后让他在床上平卧好。
老妇人还是紧张。又去探了他鼻息。思翊出于好玩呢,也抬手去感受了一下。那呼吸还是有,但很微弱。
她盯着思翊看,思翊就笑了笑:“大事是没有,不过耽搁的错过了时间了。所以你先去弄饭。饭熟了就可以先烧纸供奉一下。至于点稳魂灯,那必须要戌正,就是晚八点才能动手。
要知道之后的三天时间里,那灯、蜡烛、毛香是不能熄灭的,所以你们的清油和蜡烛要足够才好。
另外,点亮了这稳魂灯之后,只能是我和狗崽来换班的守着……。”
老妇人站着想想,才有些忐忑的带了媳妇出去了。
这里思翊就同狗崽商定了,他们每守到一根牛油蜡烧尽,并在替换好了,再叫人换班的事。
之后他才让狗崽把家里的纸钱、蜡烛、毛香、灯草并七个金边小碗和清油都拿了过来。
他先是按北斗阵的样子在床前的空地上布置下小碗。并给它们都倾了大半碗的清油。然后逐一浸了灯草芯往清油里,蕊子则靠在碗壁上。再拣了四只蜡烛,又分别立在房间的四角。
约着狗崽到了屋外站站。屋檐下已经放了空荡的小桌。
天色已经很暗看不见炊烟,唯厨房柴草的‘哔叭’声、那火头的一明一暗并刀切砧板的响声揭示着里面的忙碌。
而远远的有手电在靠近。狗崽迎过去,是他的婆姨带着借来的一块刀头回来了。
她也进来厨房去忙呢,半个小时她再出来时,一碗米饭,一碗刀头和三杯凉茶就是所有的供品了。
松明子之下,思翊作主角的主持着一场小小的仪式。但是他那手烧纸却很少起烟雾的手法,还是让那一家子叹服了。
戌正。思翊不让他们家的人靠近这屋子。自己则按照薇儿的说法,且笨拙的捧了一支燃好的蜡烛在那七盏小碗之间穿行、站立的。而后再依照薇儿的吩咐,跳花样的点燃了它们。
在烧了三炷香插在窗下的米碗里之后,又往东向去引燃那里的一支蜡烛。这所谓的‘燃稳魂灯的仪式’经过半个小时总算是完成了。
思翊看看这灯光摇曳、房间里飘摇明暗的景象就很有些烦闷。可是现在是他守看的时间段,所以他只能坐在那用碎布编成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薇儿伏在他的腿子上呢。她咯咯的一笑说:‘哥哥现在就心烦了?若我不是在开初就告诉你这些各样的应答和处理的办法,那么,现在我们就在医院里呆着了。
那么。那又要守着,还要赔钱的情形,哥哥又该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呢,是他碰到我的推车前倒下的。我不相信警察来了还是会认为是我的责任。’
‘可是那些大人能不知道这本不应该是你的责任?只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要等到你同意送医院,同意赔医药费才稍微好些?众口铄金你知道吗?世间不知道有多少硬被赖上而脱不得身的事呢。不然飞来横祸的这话就不会被大家都知道了。所以别以为那些人不会一样的和稀泥。
哥哥你被赖上,可以说是因为年纪小。而能弄成现在的这个只要守几天却不用破财的形势,不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本事’吗。所以薇儿的意思,是哥哥该多学些这样的本领。’
‘多学?’思翊想了想就点头:‘你的话倒是和我的心了。可是。外公外婆会的一些东西都教我了呢。只是还不就这样?倒是薇儿你的办法很能唬住人。要不你就教我一些好不好?’
‘咯咯’的薇儿又笑了:‘没想到哥哥肯听薇儿的。只是薇儿的大部分办法不适合哥哥学啊。不过之后我会替你找适合你的功夫的。只愿哥哥到时候不要嫌麻烦。’
‘薇儿你给我当老师,我不会嫌麻烦的。’思翊想想白天的事,就觉得它竟能像梦里发生的故事一样、可以无绪反复的反转。心里就很是期冀能有些这样的,真的‘本领’了。
‘嗯。既然哥哥有心要给薇儿当学生,那么我现在就开始训练你。而首先要的是耐心,所以从现在起,你就好好的守着这些香烛、小海灯吧。’
守住十一个小火头不能熄灭。六个小时一换班的思翊可比狗崽轻松的多。到底他有薇儿陪着说话解闷呢。
思翊只在同狗崽在第一回交班的时候,一起去看过老头。次后他就不愿再接近那床边了。总之现在的老头只是静静的躺着,是连呼噜都不打的昏睡着的就是。
之后他们的交班,还是查点灯明、香头、和检查蜡烛。
差异处只在于,凡思翊守值的时段,那蜡烛只要补燃烬了的那一处。而狗崽的守护呢,白天还好,晚上的怎么样都要换二处以上。那并没有点燃的某支蜡烛,竟会莫名的折断,甚至整支蜡烛都粉末状的碎裂。
狗崽看得心惊自然就问思翊。思翊只是笑了摇头:“这就是你爹在那边遭遇事情的反馈。也幸得最后我们能一起回来,若是在医院……。”
一晃三天就到。那老头是在黄昏的时候醒过来的。
不过这家伙的脾气很冷。
醒来之后的他虽然看见地上的那些物件,脸上的神色是改变了几下。
但他却只是怒着眼神的看了自己的家人。也没有和思翊说半个的‘谢’字。然后只管呵斥着他的婆姨拿五元出来硬塞给思翊,就很直白的说了请思翊离开他家的话。
他家的这三个也不敢多话,不过好在晚饭已经吃过了。所以狗崽两口子就出来帮着思翊推小提车。
等下坡到了村口之后狗崽才歉意的说了:“我爹就是那样的坏脾气,你不要理他。然后我们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的作了错事。这里都一起给你道歉……。”之类的话。然后还说天黑想送送的话。
思翊不愿他送呢。所以摸摸裤兜里的五元钱就说:“从这里上马路也没有多远。我这推车也轻巧,所以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