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暗云低,朔风吹,透骨寒。
安静的武威城笼罩在夜色之中,上空盘旋着几只乌鸦,叫声呕哑嘲哳,气氛莫名的有些诡异。
军营的大帐中,贺兰子规双眉紧锁,目光黯淡,坐在高背椅子上,脸色阴沉得比那乌云还要黑上几分。
他的面前摆着几样冷拼和一壶热酒。
几筷子下去,他只觉得味如嚼蜡,全无往日的鲜美。
烈酒入喉,辛辣之气在肺腑之中荡漾开来,不知不觉,他竟然有了些微的醉意。
蒙城自从更换了守将,他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少了一笔颇为丰厚的银两,而且在沙场上,西凉也没了优势。
对方的守将虽然是一个少年郎,长相也有几分阴柔。
但是在疆场上,却异常的勇猛。
手中银枪,腹中韬略,都有过人之处。
就是西凉引以为傲的铁骑,也被千机弩射杀的七零八落。
好在阿娜妮帮了他一个大忙,那场灾情虽然解除了,但是蒙城想恢复生机,是需要时间的。
双方休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一直在谋划一场猛烈的进攻。
只要夺下蒙城,就是打开了通往燕国的咽喉要道。
有了这卓越的功勋,他也会提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成为真正的西凉王,他和母妃也就可以安心了。
那个时候,任何人的出现都无法对他构成威胁了。
他不但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还有了混淆是非的能力。
他的话就是圣旨,他可以颠倒黑白。
可是,他的计划还尚未展开,对方悍然发动了攻击,并且来势是前所未有的凶猛。
文浩亲自带兵发动了突袭,面对倾城之兵和攫戾执猛的主将,仓促迎战的西凉,很快就落了下风,兵败如山倒,退回武威城,士气低迷。
贺兰子规正准备重整旗鼓,凉州却传来了父王问责的圣旨,命他回朝领罪。
贺兰子规虽然接下了圣旨,却没有遵命,立刻动身。
他心中大为不满。
父王多年不理朝政,军国大事都是他一个人辛苦的操持。
几年来,他在燕国得到的好处,除了自己享用了一部分,其余的可是都用在军马粮草上。
这有功不赏,有过必罚,实在是有失公允。
一战胜一战败,兵家常事。
一次的过失就否定了他之前所有的功劳?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不近情理的爹?
他正独自闷坐,借酒消愁呢,忽然大帐的门帘一挑,闪进一个人来。
看到进来的是个陌生人,贺兰子规一个激灵,酒醒了三分,伸手就拽出了肋下的佩剑。
“太子请勿高声,我是贵妃派来的,身上带着她的亲笔书信。”马喆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贺兰子规皱起了短粗的眉毛,审视着马喆。
母妃身边的心腹他都认识,这个人他却从来没见过。
马喆也打量着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
这面相,跟自己还是,真没有一分的像。
但是,他的父亲和兄长,他们倒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马喆喟叹一声,这孩子,怎么就不往好样儿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