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块钱一折二，何国文腰往前一伸塞进爷爷上衣兜里。
何万里犹豫了一会，两个手指慢悠悠伸进自己衣兜里，一千块钱拽出来，胳膊微微使力扔给三儿子。
嘴里慢悠悠说一句：“国文，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多看我几回，你多看宁子几回，我不要钱！”
何国文身后是何燕两口子，是李红梅两口子，是十里铺的村长，是六七个孩子看。
眼睛都看着他。
老父亲不要他的钱。
两句话还让他在大家面前有些下不来台。
一千块扔在何国文眼前的炕上。
何宁呵呵一笑：“爷爷，我三叔给你钱你还不要，你嫌少啊，你不要我要了，我替你保存着。”
一千块钱，何宁装自己兜里。
自己家，这会儿，何宁不想让三叔太难堪。
替爷爷收了这把钱，让何国文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他没看见自己二哥，问一声：“宁子，你二叔呢？”
何宁解释道：“我二叔一早骑着自行车去路家弯了，我小姑爷过世，三叔你不知道？”
报丧的人去不了省城，打电话给三叔报丧。
明天开悼后天埋，这个人情，三叔肯定要走。
何宁忽然想，三叔跟何军来老家，是不是只是顺路，是要去参加他小姑夫的人情，才来何宁家。
想三天前跟三叔通话，小姑爷还没过世，三叔就答应了这个周末回家，应该不是这茬事情的原因。
中午饭做熟。
厨房的饭桌抬进上房屋里。
一大盆排骨，四五样炒菜，大米饭。
八十四岁的老人上座，儿子国文，侄儿富银，孙子何宁，孙女婿张东平围在身边。
何国文说一句感慨话：“宁子，十里铺在你跟村长的带领下，今非昔比，大家今天好好聚聚，乐呵乐呵，三叔陪你喝两盅？”
这半天时间，何国文问侄儿村里挣钱的事，问富银接下来的打算。
说了一堆建议，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
闭口不谈何宁心里的拧巴劲儿。
三叔，五年前那些事，你让我父亲心里过不去，你真忘掉了？
就这次转一回，就这次跟我吃一顿饭，就这次看上去一家子人团聚在一起，就算过去了？
你以为我姐姐一家子过来，是因为知道你要来？
你以为我梅姑一家子过来，是因为你要来？
你以为我村长叔过来，是因为你要来？
跟三叔见面，何宁脑子里想象的情景，一样都没有。
没看到三叔一进门先问自己老父亲，没任何感情的表示，掏一千块钱给爷爷，就像掏一千块钱给一位需要扶贫的老人。
父母遗像在先人桌子上，难道三叔你不应该先给自己的亲哥亲嫂上一柱香说两句安慰话？
他什么表示都没有。
大半天过去，一顿午饭吃完，何宁听出来了，三叔跟他的聊天，跟村长的聊天，都离不开搞钱二字。
他话里的意思，这年头，搞经济搞钱才是主要目的，其它的都要往后靠。
中午饭熟了，让三叔跟何军吃饭，何宁尽到自己的礼数。
表面上的礼数而已。
喝酒那是不可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