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安顿梅姑，不要瞎讲究，骑着摩托车出去，去镇上给姑父抓安心稳神的中药和退烧药。
脑子里想，姑姑肯定叫水明瞎讲究。
摩托车大灯打开照路面，呼突突往镇上去。
出了村子，路过一片旱砂地，眼睛斜过去，看到二叔家旱砂地边那孔废砂窑。
姑父幻听，怎么可能听到跟王琴一模一样的怪笑声。
“切！姑父多开朗的男人，也搞自己吓自己那一套。”
摩托车从废窑前过。
突突突的摩托车声音。
嘿嘿嘿的笑声突然从废窑里传出来。
何宁脊背上一股冷汗，头发哗一下全炸起来。
车身一斜，差点从路边斜坡冲下去。
摩托停住，熄了火，转过身，眼睛盯着黑洞洞废砂窑。
想起来了，五年前，李加义妈在这孔窑里掏砂子，塌方下来的砂石把她腰砸坏了。
没救过来。
这几年，村里人拉砂再不敢进这孔砂窑。
大晚上的，月亮还没出来，崖坎下面一个黑洞洞，从里面再传出来一串怪笑。
何宁能理解姑父被吓得发烧的感觉。
跟王琴的笑声一模一样？
没道理啊！
大吼一声：“谁钻在里面吓人？给我出来！”
没反应，什么都没有。
刚才的笑声不是幻听，清清楚楚。
往前走一截，再喊一声：“是人是鬼，给我出来！吓我姑父，老子要你好看！”
窑洞里窸窸窣窣。
“出来！”
刚才应该拿个手电筒照进去。
摩托车上工具箱里有改锥有皮绳，转身拿上。
身上摸，裤兜里有一个打火机，下午跟大家干活的时候，把人家打火机装兜里，搓的那种，灌汽油的。
何宁有摩托车，给这个打火机里灌汽油。
村里人说，大热天大晚上，废窑里的黄皮怪嘿嘿笑，问路过的人，它像神还是像人，把路过人的神魂就勾走了。
大家把黄皮怪也叫毛骚子。
千万不敢搭腔。
姑父的神魂被这黄皮毛骚子勾走了。
打火机擦擦打两下，冒火花点不着，没汽油了。
隐隐乎乎看见窑洞里一个白色影子，忽然变大忽然变小。
何宁压住想转身就跑的冲动。
弯腰捡起几个拳头大石头，照着窑洞里的白影子猛甩手扔进去。
一声闷响一声哎呦惨叫。
再扔两个石头进去，惨叫连连：“哎哟哎哟，海平哎海平哎…茶叶给我拿来。”
何宁嘴里骂：“去你妈的牛疯子，你罗家弯的鬼不到罗家弯害人去，你到我十里铺吓我姑父，我把你两石头砸死在这儿你信不信？”
牛疯子身上有一根八号铁丝磨尖的防身武器,十里八村转，喊他的外甥要茶叶喝。
在狼山顶上大声喊：“海平哎，给舅舅把茶叶拿来！”
这句话他能喊一下午，大夏天晚上，随便找个窑洞睡一觉。
这是未来几年的事儿。
未来几年的事今年夏天刚刚开始，何保银就吓破胆了。
回去给姑父说明白。
什么迷糊子，是罗家湾的牛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