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兰长到十五岁,嫁给了同住在广宁城的潘元武。
这潘元武和林家颇有渊源。林父和潘父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来往挺亲近,可惜潘父时运不济,某一次在外头转悠时,碰到了一场乱战,他夹在其中没能逃出,被人误伤,回来后伤重不治。那时候潘元武才六岁,潘母二十出头,觉得前路无望,便改嫁了,却没有带着儿子。
从那之后,潘家只得这一根独苗,身边倒有几位亲戚,却都是贪图他家的院子。林父站了出来,将这孩子带回家中亲自教导。
林玉兰和潘元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挺有感情,后来林父在一次护送中受伤,武艺大退,再做不了把头,便朝总头推荐了自己弟子。潘元武以十九岁之龄做上把头,又压服了底下的人。算是年轻有为。
夫妻俩成亲后,日子过得顺遂,若说真有遗憾,便是潘元武时常需要去外地,在家的日子不多。不过,有山庄把头的身份,每月又有不少工钱,林玉兰的日子还算安逸。两人成亲的第三年,就生下了长子,又隔一年,生下了次子。
夫妻俩聚少离多,日子也过得去。本以为等到他年纪大了就能回家陪着妻子含饴弄孙。却在长媳进门之后,家中事情急转直下。
“夫人,少夫人她不肯喝。”
柳纭娘被这声音吵醒,她脑中塞了太多的记忆,细想了一下,才会想起方才发生的事。
刚才那个有孕的妇人,就是大儿媳李琳琅。脾气大得很,凡是她想做的事,不能有丝毫阻拦,否则就要生气。无论是谁,都得哄着她,包括林玉兰这个婆婆。
知晓了这一家人的悲剧的原委,柳纭娘才不想惯着她,随口道:“凉茶不能多喝,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不喝正好。”
这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婆媳俩就一墙之隔,李琳琅自然是听见了的。
下一瞬,隔壁就传来了瓷器碎裂之声。
门口的姑娘吓了一跳,急忙奔过去哄:“少夫人,您别动,小心伤着自己。”
隔壁一阵鸡飞狗跳,年轻姑娘温柔的劝声,还有桌椅倒地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李琳琅又发脾气了。
柳纭娘缓步走到隔壁门口,一眼就看到气鼓鼓背对着门口的李琳琅,似乎还在抽泣,肩膀微微颤抖着。屋中已一片狼藉。
着细布的姑娘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大概是太急,碎片割着了手,她惊呼出声,急忙将伤口放进口中。抬头看到门口的柳纭娘,不好意思道:“夫人,我粗手笨脚的,时常把自己弄伤,您不用管,我一会儿就能把这收拾了。”说到这里,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李琳琅的背影:“少夫人好像很生气……”
“我哪有生气?”李琳琅头也不回,呵斥道:“你再胡说,就给我滚出去。”
说完,擦了一下眼泪,哽咽道:“我算什么,哪敢生气?”
最后一句中,满满都是怨气。
说到底,还是想让林玉兰亲自去哄。柳纭娘不惯她这毛病:“你要是觉得这儿住得不安逸,随时可以走!”
闻言,李琳琅霍然回头,质问:“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是不是早就不想照顾我了?你要是嫌我烦,当初别求娶,是谁舔着脸去我家求亲的?怎么,儿媳妇娶进门有了身孕,看我跑不了,就没耐心了,对么?”
她霍然起身:“走就走!”
语罢,扶着肚子飞快出门。
地上的肖满满急忙起身去追:“少夫人,您还有身孕,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