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书玉揣着手,仍旧兴趣盎然地欣赏每个摊位上面的剪纸。
林兴则扭头往后一瞅,回来不着痕迹地用手指戳了戳慕书玉的胳膊,凑近低声说道:“诶书玉,那几人还在后面跟着呢。”
慕书玉头也没回,眼睛盯着剪纸看,道:“跟着就跟着呗,比赛就这一条街,一段路,直来直去,不是你往这边,就是我往那边的。”
“他们跟咱们同一个方向,有什么稀奇,又不是在尾随我们。”
“你看人家那小少爷穿的衣服料子、佩戴的首饰等,瞧着比你都好。”
非富即贵,很可能惹不起。
毕竟那小少爷身旁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随从下仆之类,却也能够穿着一身锦衣、腰间悬挂着玉佩。
可见啊,家境格外不俗。
林兴闻言,挠了挠脑袋,也就不再理会了。
总之,书玉说的有道理。
这时,慕书玉脚步一顿,停在了一处摊位前面,仰头,眼神赞叹地盯着一幅剪纸看。
这摊子上悬挂着一幅剪纸灯笼,却不是扁平的一张,而是如同真的灯笼那样,圆滚滚的很是立体,上面剪出灯绳、底下剪出穗子。
灯笼上还带着复杂好看的图案花样。
——繁枝和花叶缠绕,两条鲤鱼一上一下,中间则是一个清晰的福字。
既剪的不差,寓意也更好,尤其这样的立体剪纸还新奇。
除此之外,在这幅灯笼剪纸的旁边,还挂有一幅同样立体的四角灯样式的剪纸。
灯四面,每面的图案都各不相同,看着竟比灯笼剪纸还要更为精致一点。
只不过就这两个立体剪纸,没多的了。
慕书玉往这摊子后面看了看,参与比赛的人是一位六旬老者,身材较为矮小和瘦弱,但能看出精神头不错、很是康健。
而老人的一双手,骨节粗大,手指关节旁带着厚厚的一层茧子,一看就是长期干活磨出来的。
此时,老人正低头叠着红纸,看样子是打算继续剪下一张剪纸。
但慕书玉却看见老人叠完以后,并没有立即动手开剪,反而在沉思着什么,眉心微微皱起。
慕书玉就忍不住迈步上前一点,开口问道:“这位老伯,您怎么不剪了呢?”
老人闻声抬起头,见慕书玉一个小孩子询问,当即笑着说道:“剪啊,就是不知道剪什么才好。”
“老汉没有读过书,一辈子种地,是个庄稼汉,也就一双手灵巧,从小学会这剪纸,什么花样都会剪。”
“可小公子你看,这条街上可都是参与比赛的人,都是剪纸的好手,什么五谷丰登、富贵吉祥、玉兔银蟾……”
“那会剪的花样可同样多了去呢。”
“人人都懂,但剪来剪去,没什么稀奇的。”
许是苦恼已久,一听有人询问,即便是四个年龄不算太大的小少年,老人也想要倾诉一下。
听到这里,关笙不由地说道:“可老伯,您这两幅剪纸就挺稀奇的呀。”
他伸手指了指灯笼剪纸和四角灯剪纸。
老人道:“可除了这两个,我想不出来剪什么了。”
慕书玉:“老伯别只单挑着红纸来剪,知县大人不是还给发放了绿纸、蓝纸和黑纸。”
“为什么不试着剪一下彩色的立体剪纸,比如花团锦簇,山水秀色?”
剪纸不单单是红色,但却以红色为主、为常。
毕竟红色喜庆吉祥,而剪纸多在节日里出现。
金色或黄色的剪纸在古代是尊贵之色,寻常人家不能使用。
因此,蓝色、绿色和黑色的剪纸就相较于用的多一点,蓝绿惯与红搭配,黑色剪纸可驱灾辟邪。
“老伯,您再看这一条比赛的街道,两边是摊位,中间人来人往,也很有意思啊,不知道您能剪出来吗?”慕书玉好奇问道。
老人像是被慕书玉一语点醒,登时说道:“能,能剪出来,就是得费些功夫。”
有些技艺早已经深入骨髓,磨练到家,就比如老人,稍微琢磨琢磨,很快就明白从哪里下手,该如何去剪。
见老人开始沉浸在剪纸当中,慕书玉便和关笙、赵俭他们先离开了。
慕书玉四人走后,裴妙珩和严忠明等人来到了这名老人的摊位前。
先是也欣赏一番,随即,严忠明便将自己手里的红布条投进了这名老人摊位上的投票箱之中。
此举有些出人意料,裴妙珩不禁看了严忠明一眼,道:“你觉得不错么,忠叔。”
严忠明道:“的确是不错,大公子,您觉着呢?”
裴妙珩:“这一条街还没有走完。”
言下之意是,没有全部看完剪纸摊位就将红布条给投了,万一后边有剪得更好的呢?岂不是白将红布条给投出去了,不后悔?
严忠明:“大公子,您觉得这一条街上的剪纸可以明确分得出到底哪一幅剪得最好、是第一,哪些次之吗?”
“就单拎一幅来说,是不是不好分辨?”
“这些摊位的剪纸各有所长,几相比较都是难以抉择,若投下红布条,当然就要选择顺眼,合心意的。”
“而这摊位上的剪纸就顺我眼、合我意,投便投了,之后也绝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