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所用的载体一般有绢、帛、纸等。
慕书玉画这幅画时用的自然不是纸,是绢。
至于另外两幅画,贯彻使用的也都是相同的绘画技巧,各有各的震撼美感,风格独具。
《地府强销生死簿生年死月》——整体画风阴森恐怖,画面里也没有人物存在,仅是由浓淡转变的墨色渲染在白纸之上,其间点缀朱砂红。
没错,这幅画用的是宣纸,韧而能润、光而不滑、纹理洁白纯净、并且搓折无损。
宣纸有“纸寿千年”的美称,无论是写字还是作画,纸张制作细腻稠密,润墨渗透极好,下笔可墨分五色、形神兼备。
在整幅画作的中心位置,隐约可见一本摊开来的古书,便是那生死簿。
而在上方一点则悬空竖立着一根笔,正是判官笔,一抹朱砂红恰好落于笔尖。
这幅画作当然不是送给林兴的生辰贺礼之一。
慕书玉后来才画出,拿去县学给好友们瞧瞧,本来不想送人,但她见赵俭居然对这幅画格外喜欢,就随手送给他了。
大盛朝也有关于阴曹地府的画作。
比如佛教寺庙中的墙壁上就有,意在警示每一个踏入寺庙里的人,佛讲六道轮回、因果报应,小心做坏事遭天谴,最后下地狱受苦受罚,永世不得超生。
佛还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是以,壁画上常有十殿阎罗、十八层地狱、小鬼哭嚎、大鬼狞笑等画面。
这样的画作比较“写实”。
例如将十八层地狱的场景画的栩栩如生,什么“剥衣亭寒冰地狱”、“剥剹血池地狱”、“碓磨肉酱地狱”、“枉死城”……
还有什么“挖眼”“倒吊下油锅”“烫烬心肝”“两小鬼用锯分尸”等恐怖荒妄、怪诞的受刑场景,神鬼形象极为离奇写实。
佛教寺庙的壁画也是一种绘画传承。
慕书玉在现代曾经还专门到处找佛寺进去拍摄过殿内壁画,留存、往后作为素材使用。
但这一幅画作的风格却有别于佛教的寺庙壁画。
先前就说,三幅画的技法、风格一致,在大盛朝现有的书画传统中属于“新奇”“少见”的一类。
第三幅画——《裂山碎石,蹲坐山巅的齐天大圣》是林兴最喜欢的一幅,其中运用的色彩也比较多,赭石、朱磦、藤黄等。
整幅画面呈现出温暖的赭色、黄色,既体现出山的颜色,又像是黄昏下沉前的景象。
而表现出来的场景则是一片浮空的碎裂山石,齐天大圣蹲坐在较小的一块山石之上,背对着。
没有描画出相貌,只着重体现出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的翎子飞扬、和一条长长的贯穿于无数浮空山石之间的红色披风。
齐天大圣的身形在整幅画作中所占的比例很小。
但这一条红色的披风却又细又长,穿梭于山石间,由近及远、由大到小,最后消失在画面当中,给看者的感觉就像是齐天大圣一棍子打碎一座山,随后蹲坐山巅看日落云卷,周围碎石凌乱,云霞却斑斓瑰丽。
熟悉《西游记》故事的人一定能够联想到“齐天大圣孙悟空被困囚于五行山下”的章回情节。
大圣被镇压五行山的日子孤寂冷清,历经雪雨风霜。
但在这幅画作里,似乎一棒打碎的山就是五行山,无需他人救赎,他自救,让人瞧着总觉得有种、有种什么信念在其中一般……
说起《西游记》的故事,当年在大榕树下讲完,慕书玉便拜托娘亲将其整理成册。
等册子全部都扎好以后,那时正值她进入县学里学习,认识一个同窗,也就是现在的好友之一,关笙。
关笙的父亲关文才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再进一步的考试,考取举人,而是选择回到了青州县内,继承家业、开个书坊,名为“轻舟书坊”。
慕书玉来到县学的第一天,不用打探,听别人说话就摸清楚了谁家里都是做些什么生意的。
林兴这个知县之子自然就是县学里的“校霸”人物,一些学生无疑奉承着他。
慕书玉一开始是秉持着维系适当距离的原则。
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其实是关笙。
不过,谁让《西游记》故事的魅力太大,就在慕书玉给关笙讲故事、打算开启友情第一步的时候,林兴和赵俭主动凑了过来。
或者说,县学里的其他学生大多都忍不住围了过来。
县学虽然不算小,但他们上课读书的地方也就那一片大,谁正常声音说个话,在角落里都能听见。
更何况,慕书玉在这种场合是真不怯场,前有在大榕树下面讲故事的经验,在学堂的课间上虽抽空讲了一段,却跟说书似的,有意思也有趣极了。
不怪能吸引其他人不知不觉的就围过来,聚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