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闷,偶尔流动的一阵风也只能带来扑面的热气。
这样的天气让人连动弹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青年懒懒地趴在窗栏上,黑发垂下来,绑成一束。
“吉贝先生。”纸糊的拉木隔扇门外映出了一个身影,端坐着,纤细柔和,如同她软软的温柔的声音。
青年偏了偏头,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先生……。
吉贝弯起唇笑了笑,精致的脸和棱角分明的下巴如细细雕刻而出般让人惊艳,“这几天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喃喃自语,极轻,笑容却渐渐沉寂了下来,“各种各样的蔬菜多来一点才好呢。”
“吉贝先生”半天没有得到应答,门外的声音有些疑惑。
“不好好休息,怎么了?”吉贝又一次望向窗外,神色温柔得让人沉醉,后院里绿叶茂盛,温柔的神色里逐渐浮现了一抹愧疚。
清凉的水随着扶起的水管喷洒在院子里,穿着简约小裙的少女面无表情,青丝披散,身姿挺拔。在房子里走去,轻风扬起发梢,撩起的发丝擦过清雅的面容——在下一刻,她已经进屋了。
他怔怔地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洛洛。”一个明亮的嗓音叫道,打断了吉贝的深思。一个眸光金灿灿的少年蹿到沉默的少女面前。
夏洛洛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院子里了。
她看了元一一会儿,“……”
“那个,我只是路过看看。”元一笑得很灿烂,“我的伤已经养好了。”
夏洛洛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像是在等他把所有话说完。
元一抓了抓脸,似乎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话,有些讪讪的,“那我先回去了。”他说风就是雨,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夏洛洛垂下眼睑,看了一眼元一塞进她手心的一袋水果,神色依旧没有变化。
她一转身,就若有所觉地望向二楼开着的窗以及那坐在窗边的青年。
吉贝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卡拉,一脸促狭。然而这并不给夏洛洛带来任何干扰,她盯着他,安安静静的,似乎永远不会有波动。
盯了一会不由叹了叹气。
一个圆圆的东西朝他的脸飞快地冲了过来,他抬手一接,长相不怎么可爱的一个梨子在他掌心停了下来——吉贝迷惑地看了楼下一眼,安卡拉将水果袋子重新系好。他有些无奈,把梨子在袖子上蹭了蹭,就往嘴巴里塞去,仿佛这个少女的到来就在前一刻,还记得那个早上,他去二楼看那个生病的臭小子,遇上了正在从窗户飞进来的她,一句话也不说,还好有元一和冯锦云,不过她好像失忆了,元一冯锦云无论怎样唤起她的记忆,都无济于事,“说起这个时间,”吉贝笑笑,“也有一周了吧。”
屋子里有人在叫唤,吉贝应了一声就转身进门了。
夏洛洛也进屋子了,茶杯倒了茶水,放在那个叫杰西的少年面前,始终安安静静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都快成这里的助理了。”白肤细目的吉贝一抬头就看见夏洛洛给他倒了一杯茶,咧着嘴笑眯眯地问。
“……”安卡拉安安静静地望着他,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
吉贝耸耸肩,并不在意,笑眯眯地盯着夏洛洛的样子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狡黠狐狸,“给我些梅子酒吧,洛洛要辛苦了。”
洛洛从柜台上端了小瓷瓶,错开从二楼下来的少年。除了冯锦云还有谁,他漂亮的凤眸安静的看着夏洛洛,安静盯着她,直到夏洛洛走到一楼柜台,拿上了梅子酒,转身上了二楼。冯锦云在柜台前停了停,伸出干净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柜台面。
从柜台下起身的元一看到冯锦云,“藏在这里都会被发现,服气。”
嫩黄色的小鸟落在少年肩头,他们看着夏洛洛上楼,进屋,“你说她会不会永远不认识我们。”
“不会的,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要是永远都是这样子怎么办。”
“不要担心,至少她现在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冯锦云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们俩愣了愣,同时回头。
穿着干净的棉布裙的少女有着长长的浅绿色头发,看上去非常秀丽干净,她恭敬地站在柜台外,站在一旁笑容浅浅,半是阴影中的脸庞和半边弯起的唇角无比妖冶诡异。
但重点不是这个。
离他们非常近的地方——不足二十厘米的距离,坐着的那个小女孩,笑容满面地望着她。
短发齐耳的娇小女孩抱着一只比她人还要高大的粉红色大兔子坐在柜台上,“这些人都是宠物吗?”细细小小,白白嫩嫩的手蓦地伸了过来勾起结衣的下巴,声音软软的,和吉贝温软、令人不由得心下一软的嗓音不同,那是因为稚嫩而软糯的声音,实际上从口吻到语调全是冷的,“好弱的宠物,饥荒吃了会拉肚子的吧。”
安卡不知道何时也出现在门口,安静的听着小女孩说完这些,轻轻的一笑,妖艳至极。
说完小女孩吃痛地轻哼了一声,皱着眉咬着唇,蹙着眉的模样格外娇弱。
安卡歪了歪头,她勾着结衣的下巴的手看上去轻而无力,实际却相当紧实地扣住了她的下巴,“咦……”她的眼睛亮亮的,却闪烁着冷冽的光,“夏天少爷请来的好帮手,这次你们来干什么呢。”
冯锦云元一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身体更加僵硬,似乎都结成石块完全不能动了,静静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被看的三个人依旧对视着,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姑娘,瞪着圆圆的眼睛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打量,安卡和浅绿色少女静静看着,似乎在等待谁先开口。
记忆像腐烂的叶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绿早已埋葬在时间刻度的前端,唯有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留在时间刻度的尾部。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它存在,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慢慢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