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宪咬了咬牙,“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没有钱,不能请她白治病。”
见惯了人情冷暖,他打心眼里不愿意让人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果真是实心眼的孩子,葛鹤民心中想到,面上却说:“长月说了,你的情况她已经听说了,没钱可以借,你的钱她暂时记下了,暂时垫付了,等你以后有钱了,记得还给她就好。”
啥时候还钱 ,陆离未提,葛鹤民也不催。
曹宗宪闻言, 眼眶蓄满了泪水,滴滴答答地滚落在地,“老师,葛大夫的恩情,我永生难忘。”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这些天他最能体会这句话了。家里的叔婶恨不得母亲早点死省口饭,外面的人闻不到腥味不低头,也无好心,就等着看笑话。
他的母亲是最好的人,没有了母亲,他的人生将黯淡无光。
“恩不恩的放在一边,我女儿要去你家给你母亲看病,到时候就请你多多指教。”
葛鹤民说道。曹家大宅陆离没去过,人生地不熟,曹宗宪母亲的情况也得交代几句。
曹宗宪自是应承了。
得知病人家属已同意,陆离也不耽误 赶紧提起药箱,跟着曹宗宪去小村里。
乡村小路坑坑洼洼,走起来非常不方便,曹宗宪有些不好意思,“家里一直没有修路,走起来很麻烦,真的是抱歉。”
陆离不以为意,她前世啥情况没见过?这点小阵仗,不足挂齿。
“我是治病的,不是来玩的。”一锤定音,声声敲击在曹宗宪幼小的心灵里。
曹宗宪嘴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由曹宗宪引路,陆离很快来到了病人的宅邸曹宅。
曹宅是当地颇有财气的豪门大户,自曹宗宪祖父辈起累积财宝无数,轮到曹宗宪父亲这一辈发扬光大,更富有了。
只不过,这一切随着经营不善的叔婶肆意挥霍,这些年曹家日渐衰败,不大景气了。
陆离打量了一会儿便没有继续看,她忙着看病人。
然而,她想看,人家还不想呢。
只见门口来了几个彪形大汉,黑面金刚,力大无穷,一看就是专门雇来的打手。
曹宗宪见状,大怒,“葛医生是我请过来为母亲看病的,你们阻拦什么?”这些人他最熟悉了,那是他叔婶的跟班。
想来,是奉命行事。
若不是叔婶苦苦相逼,这些天他也不会走投无路,差点自寻死路。
“哎哟,大少爷,没办法啊,大奶奶患的是死人病,容易传染,夫人发话,即日起不可让外人踏足曹家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请您见谅。”
一个大汉说完随意拱手,态度着实不恭敬。很明显,曹宗宪在曹家地位尴尬,连家中的仆役也能不把曹宗宪放在眼里。
陆离轻哼一声,“死人病?要是真的会传染,恐怕贵府的少爷小姐们第一个就会死。”
曹家主事人不在意曹宗宪,但不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尤其是爱子如命的曹夫人。
“你!”大汉想说些什么,就被身边的人拉住,提醒他陆离不是好得罪的人,尹督军的座上宾,尹将军的义妹,声名在外的神医,轻易得罪不起。
也是曹家人糊涂,谁的路不拦,竟敢拦陆离的路,她这么大年纪了,从未见过这般不识抬举的小人。
不仅为了生命垂危的病人,也为了自己心口的气,陆离接着又道:“今日我葛长月走了,明日,贵府夫人虐待大嫂的流言将会传遍大街小巷。我想,曹夫人不至于跟曹家过不去吧。 ”
其实陆离已经大致确认曹大奶奶患的疾病是什么了,也难怪一堆大夫束手无策,后世里容易治愈的绝症 ,在这个科技水平落后的时空里,显然是尚未寻到法子去控制。
在场的几个彪形大汉一听此话,面色变幻了一阵子,大奶奶要是死了,外头的人得说难听话,可是放他们进去……
审时度势的他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一条路了。死了人要负责,何况是没有治好病的半死人呢。
曹宗宪松了一口气,趁机拉上陆离的手直奔小院。
曹宗宪母子是不受待见的人,被分配的小院偏僻狭小,为了活下去,两母子忍气吞声,相依为命,母子情深。
奈何,天不做人,竟要夺人性命。
曹宗宪推开房门,腐朽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陆离蹙眉。
“喝了不少药,一直没见好,房里的味道是药味,没有办法开窗通风,葛医生请别恼火。”
曹宗宪有眼色地道歉,环境不好,空气也不好,不通风,常年不见日光 任何人待久了都会生病。
陆离已把房中情况悉数了解了,她摆了摆手,“不碍事, 就是得寻个比较好的地方搬出去,方便病人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