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乔芸轻轻拍了拍孟韶卿的手,安抚道:“没有谁冲撞我。我去那边……还是为了赚钱。”
卢氏没有孟韶卿那么感性,她听到这个,情绪反而沉稳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道:“要是为了别的理由,我都还可以帮你。偏偏是这个,这我却无法拦你。”
孟韶卿从出生开始,他们家就在晋地辗转。而卢氏不一样,她是在长安长大的。
在开元盛世里的长安长大。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的长安城。
她在闺中时,主母不曾可待妾室,虽然她是个庶女,但嫡女有的衣裳首饰她也不会少,吃穿用度皆与嫡长姐一模一样,称得上是在蜜罐里长大。出嫁后,她从世界第一大都城到这小小的县城,生活水平自然落差极大。好在卢氏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她这才没有抱怨什么。
但当时心里的落差感卢氏记得分外清晰。
她也知道,若乔芸贪图安逸,以后就在曲沃县这么个小县城窝着,这辈子跟大富大贵就无缘了。
但芸丫头不是那样的人,她去扬州是要挣大钱过好日子的,这是人往高处走,卢氏不能拦着她不让她好。
乔芸会调好用的面膏,会琢磨美味的吃食,这么一身好本事怎么能埋没呢?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可人的寿命毕竟不能跟金子比呀!
她叹道:“扬州呀……那可是个好地方,其繁盛比起长安洛阳也不遑多让,那里挣钱的法子多,凭你的本事,不愁发不了家。你整日窝在曲沃县也不是事。”
乔芸点点头,笑道:“多谢您的体恤。”
孟韶卿听了卢氏这一番话,倒是没有再闹。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
扬州呀,那是多远的地方?
她这辈子还没有出过晋地,她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什么概念,以她的人生阅历,她只能从坐车需要几天、坐船需要几天这些模糊的概念中判断一个地方是远还是近。
孟韶卿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她拉着乔芸的袖子,道:“我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也不一定呀!”乔芸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柔声安慰:“再远也是在轩唐境内。总有一天,咱们会再见的。或许是在扬州,或许是在长安。”
孟韶卿咬着嘴唇,满脸低落:“可是……可是我阿爹他……”
她想说,她阿爹孟仁甫这辈子能熬资历熬到个知府可能就顶头了。
孟仁甫这辈子的政绩就是四个字——平平无奇!
或许有些过了,但他曾经治理过的那些县,都没有发生过什么能刷功绩的大事,顶多是百姓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按理说带一个县小康一个县这也算本事,可这又不能厚着脸皮全揽到自己身上,上奏折时都得说全仰仗陛下英明神武,勤政爱民。
“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乔芸忍不住笑了,她道:“等你阿兄考出个功名来,争取让他道扬州当知府,或者扬州治下的县令也行,那你不就可以跟我一处了?”
孟韶卿听了这话,更加欲哭无泪了。
指望她哥?
那还不如指望他爹猛然挣一个大功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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