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拒绝了……既不惊喜,也无从惋惜,大多数修士都在期待:
后面呢,后面呢?
对这个回答,白莲自现身以来,还是次叹息,轻声道:“罗刹大人讲,这是最后的合作机会,请天君莫要自误。”
余慈眼神冷澈,其实此刻,他心头有浓重的不祥之感。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与罗刹鬼王妥协,一方面,两边的根本利益,是不可调和的;另一方面,还有太多别的东西。
瞥了眼羽清玄,他微笑道:“那我想要什么人,你们也会给?”
白莲何其聪颖,立知余慈的意图,想了想,方道:“待大事过后……”
“我的是现在!”
“总有几人,事涉关键,恐怕需要等候。”
“等到死?”
白莲沉默不语,半晌,重又开口,已经是直指根本:
“天君,是,还是否?”
余慈微笑泛起之后,就再没有变过:“我更想知道,你要说的,和我所想的,是不是一回事儿。”
白莲垂眸:“是吗?那,太可惜了。”
叹声悠悠,她本来的停驻的身影,重归于虚无,最后的视线,却是莫名在邵天尊、楚原湘等人面上一扫而过,才又凝注在余慈脸上:
“我方与八景宫不同,并不在意天君你手里有没有太霄神庭,也在不意那位莫须有的上清后圣……良机当头,天君未免太不珍惜。”
“……”
灵池旁边,人声忽寂。只有虚无越衡天里,涌动的水流,隆隆轰鸣。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感觉中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人开了口,还是茫然的多:
“她说什么?”
“那个‘后’什么的前面是……”
声音低无可低,倒是视线偏转,纷纷落在余慈脸上,蕴含着更多的东西。
里面大都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意味儿,也有的是明灭不定,诡谲莫测。
余慈动也不动,他不否认,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脏已经冻结了。
罗刹鬼王竟然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余慈像是钉子一般钉在地上,动也不动,片刻之后,激涌的血液才轰开了冰寒,也带动情xu和思绪:
不管罗刹鬼王是如何看破,她通guo白莲,选择在这种时候……到这种时候再讲,等于是财帛之前,动摇人心;也是在登高之际,凿断了落脚地!
好狠哪!
前方,白莲身影渐至于无,模糊中,看得出是向他微微欠身,似表歉意。
同时,悠悠之语,流转下来:
“人心污浊,谁可出而不染?天道变易,孰能定而不乱?”
缈缈尾音中,莲花凋谢,灵池枯干,忽地虚空乱流再起,甚至比之前在外围所遇的更加猛烈,奔涌来回,霎那间已是天地移换。
羽清玄反应迅,再次锁定余慈,扣着他的肩膀,在虚空乱流中紧绑在一起,但包括邵天尊、楚原湘等在内的其他人,又是不见踪影,四散开来。
等二人从虚空乱流中脱身,依旧是水波扫荡,隆隆轰鸣,眼前场景已经大变,非但不是原本所在的虚无越衡天,恐怕连东方八天都不是了。
余慈静静观察四面环境。眼下他这状态,似不能称为“淡定”,可是情xu的流动还是被压在了层次清晰的思绪底部,翻不起浪花,也隔了厚厚一层,显得不那么真实。
只有一个个念头,出奇平顺守序,流淌出来。
这下是彻底暴露了,而几乎所有人都打散……这是不给他解释、含混的机会。
白莲掀他老底,掀得狠;分隔各方,也分得恰到好处!
当时的环境下,“上清后圣莫须有”这个惊天秘闻被爆出,确实是给了余慈当头一棒,可那种情形下,要说各方就此翻脸,也是很难。
原本最有实力的论剑轩一方,没有出现。
八景宫也好、清虚道德宗也罢,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还是要脸面的。
余慈身边则有羽清玄这位地仙大能,真论实力,依旧是当时各方修士里最拔尖的力量。只要应对及时、到位,未尝不能镇住局面,借整体的氛围,将“上清后圣”之事的影响临时降到最低。
可白莲这么一搅,众修士散落各方,没有了团体的约束,心中的想法,自然蔓生,趋向何方,就完全不可控了。
从现在起的一段时间,各方的混乱,恐怕要持续一阵子。可一旦回过神来,人们就就有了方向。
余慈相信,他们会做两手准备:
一手对罗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萨;
一手……就是对他!
而且前者是防,后者,则要主动得多。
余慈缓缓踱步,思绪层层而出,仍然有序。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已经对眼下的局面做了准备?
至于从大形shi来看,罗刹鬼王这一招,也是打在了痛处。
八景宫正在转变战略的关键期;洗玉盟刚刚有一点儿统一意见的趋势,他的上清体系则刚刚搭建起来,“外道神明”这招神来之笔,正有蓬勃展的势头。
如此正是各方合流、共同对抗罗刹鬼王的契机,偏在这时,“上清后圣”变成了一个虚无的概念,“太霄神庭”甚至成了大黑天佛母菩萨的掌中之物。
余慈、或曰上清宗立世的根本、各方合作的基础,就此轰然崩塌。
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但可以预期,以前那些对“后圣”寄予厚望的,恐怕不免失望;一直忌惮的、戒备的那些人,也必将反弹。
洗玉盟这边,不说以后,就是现在,刚刚那些修士,对太霄神庭,摩拳擦掌要加一把力的,恐怕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