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对“真实”的某种近似解读。
每一项规则,也许都有多个“近似”,也都会与其他规则互通,生就无穷变化。
拘于一项,锢于一时,都是很容易造成误解的。
倒是在真界,由于是巫神创立,将天人九法经过了一番解析阐释,固化下来,应该比域外星空中所显示的,相对更明晰,也更僵硬。
这桩疑难,算是通达了。
他由此也明白,当年以三方虚空法则为基,分流划立的解析结构,其实还是错了。其中颇有许多重叠芜杂之处,更有许多疏漏。
还是以“天人九法”为根本,溯源分流,形成一个完整结构体系,才最理想。
此念一生,封印的海量信息,再次蠢蠢欲动,万魔池上乱起波涛,由此带动整个心内虚空,都是风雨交加,霹雳横飞。
唯有承启天百亩之地,半边云楼树枝叶伸张,温润如玉,支起一方天地,无数符纹流转其上,随着风吟道唱,将泠泠清音,洒播四方,任雨声、涛声、雷声,均不能掩盖分毫。
虽然心内虚空异象纷呈,余慈却只将心力注入到解析之中,重新铺设结构。
他只是重新扎个架子而已。
这是个大工程,还需要将之前已经归拢好的,重新再转移到新体系中,真不知还要多少年,不过在此过程,但可以顺势解封大量信息,那也就是新的力量。
刚做完这一qiē,薛平治的呼声入耳:“道友?”
余慈的“沉思”状态还是过了头。
他和幻荣夫人论道,虽都是心念沟通,千言万语,都在一瞬,但体会把握的时间是没法打折的,而且心内虚空的摇动,终究是泄露了一些气机。
由薛平治看来,余慈听闻罗刹鬼王的图谋,深思熟虑也就罢了,到后来甚至是神游天外,内外感通……
何至于此?
还好,这时,余慈快脱离“沉思”状态,迎上薛平治的视线。
薛平治仔细打量他一番,问道:“道友或有所得?”
如果是之前,余慈恐怕只能转移话题。但如今,观睹魔图,又承接了幻荣夫人的经验所得,他在“天人九法”上的见识,已决不在薛平治之下,相当一部分,还要胜出,一些困惑和疑难,都不再是问题。
但与之同时,新的疑难又翻了上来。
余慈就问:“元君以为,罗刹要自你处,获得阴阳法则之秘?”
“理应如此。”
“那太玄魔母,就是动静之法。”
“太玄禁法,正是穷极万物动静之极。”
“那,叶岛主呢?”
薛平治略一迟疑,道:“剑修主修人法,兼得天人之变,却不修天法。走是‘剑心通明,遗世独立’的路子,最得‘灵昧’之妙,叶岛主又旁通真幻妙诣……”
她说的这些,换一个人过来就要懵掉,余慈却是听得清楚明白,点头认可,又接续道:
“我这里是生死法则……
心内虚空中,幻荣夫人悠悠补充:“主上莫忘了还有太虚法则,此法实为宇宙本源之妙,上下四方、古往今来,无不涵盖其中,正与主上自辟天地无上神通相合。”
余慈苦笑了下,学舌道:“我这里可能还略通一点儿太虚之法。如此,天人九法,已有其六。”
薛平治继续完善:“魔门多有精通拔之法的强者;制器或炼丹宗师,往往有通于造化法则的;至于道德之法,儒门最多,但一些精于算计的策士,亦深谙此道。”
听到“算计”、“策士”这样的字眼儿,余慈自然就想到了黄泉夫人。
这其实就是说,如果罗刹鬼王想要“收集”的话,选择还是挺多的。
当然,能够站在天地法则体系顶端,掌握一处根本法则,十有都是地仙大能,像他和薛平治,则算是比较例外的情况,后者应该是通guo“两仪圈”这件法宝,才臻至这一次层次的。
还有成就剑仙之前的叶缤,或许也属于“例外”之列。
由此可见,罗刹鬼王选择的目标,也是挑着“软柿子”捏。
毕竟,任何一位地仙,都是登峰造极的绝代强者,想算计他们,实在太难。
像是太玄魔母……不管那一战结果如何,罗刹鬼王付出的代价必定不小。
而且,有一点必须要明确:
“做这番‘收集’,有什么用?”
余慈目注薛平治:“罗刹鬼王已经是最最顶尖的神主,屹立此界巅峰十二劫之久,像我这样的,修行时间甚至不到她一个零头。其本身又是惊才绝艳之辈,数万年时光,天人九法之妙,难道就不能通晓掌握?”
说白了,天人九法就是一整套流转不息的、分合变化的法度规矩,更多的还是彼此作用,少有“相克”这一说。
不说别人,就说余慈自己,生死、太虚两枝,都有相当造诣,动静法则也勉强可算入门,若把魔门秘法算上,是不是拔之法也是兼通?而且他也有信心,再给他几百上千年的时间,细细打磨,肯定是要有一番极大长进的。
另外,从他听闻的巫神传说也能看出,那位大能至少也掌握了七八种,不如此,绝不能开天辟地,化生此界。
罗刹鬼王比那位差得很远吗?
薛平治想了一想,答道:“叶岛主曾言,在她步入长生后,罗刹鬼王时常寻她推衍法门。初时往往是‘剑破万法’;而到这一劫初,罗刹鬼王便再不试验此类,换成了‘诸法试剑’……”
余慈听得奇怪:“怎么讲?”
“前者,最重一个‘破’字;后者,关键在一个‘固’字……”
这是从追求“破坏力”,向追求“防御力”转变了?
或者是说,那一位信奉的是“不破不立”,到这一劫初,已经立起了相应的“成果”?
余慈不再说话,心中却是回忆罗刹鬼王、包括大黑天佛母菩萨的种种算计。
从天裂谷到北荒、从东海到南国,当然还有北地三湖,还有血狱鬼府,似乎处处都有她们的影子,处处都有她们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