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解释这些,是说给旁边的小道士听。
“刚刚听你讲起修行法,道爷我可是出了一身冷汗。亏你们师徒两个修炼到这地步,还没走火入魔,以后还是找一找真正精通上清法门的高人,纠正诀要,再修行的好。
“你师傅现在的问题是,体内魂魄元气的运转自成法度,又精妙纯粹,他死中求活,多赖于斯,至此已是天幸,若再强行改动,万一出了岔子,怕是不妙。”
小道士早已鼻涕一把泪一把,六神无主:“那……那该怎么办?”
不修边幅的道人又是叹气,没有直接回答,只对身边其余人道:“今天你们是受了无妄之灾,但能保得命在,已经不错,还是快快离开吧,日后也不要心怀怨愤……喏,一人一件土遁宝衣,每四个时辰可以激一次土遁之术,遁出千里开外,现在就可以用了。”
那些人此时已给惊得魂不附体,便是有怨愤之心,也不敢表露出来,有比较会做人的就问:“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日后必然立起长生牌位,日夜奉香赞礼……”
“用不着,用不着,你们快走就是,迟恐不及。”
不修边幅的道士挥动袖子,自生罡风,将几个人远远吹离。
看那些人四散而去,他又对小道士讲:“我门中与上清一脉有些香火情份,当然,我知道你们不属于上清弟子,可既然修炼了上清法门,我也不好不管不顾,就给你们指条明路。如果你师傅还能醒过来,去投余真人……可知道余真人是哪位?”
小道士茫然摇头。
“不知道?算了,你们现在去投也是找死,不妨先去南国,也不要直接去,可以转道中南。前提是你师傅真能醒过来,如果不成……”
看小道士面上失色,他也叹了口气:“我再带你们一程吧,看看情况。真不行的话再说!”
说话间,他重新驾驭起乌蓬飞舟,挑了个与前面离开的修士均无关联的方向,贴着沼泽,继续飞行。
然而,他们的运气才真叫糟糕,行不数十里,又有人追了上来。
更准确地说,是在前面截路。
“道友请止步。”
隔在十余里,雾气深处,已传出沉沉的话音。随话音一起的,是倏然张开,覆盖百里区域的沉重压力。
乌蓬飞舟出“咯吱”怪音,原因是遭受了出结构承载极限的力量,若还要保持高飞行,再一息的时间,就要彻底崩解。
“穹庐社真是耳目众多,触角遍地啊。”
不修边幅的道士长叹一声,控zhi着乌蓬飞舟,慢慢停下。
此时,前方雾气中,刚刚说话的人现出身形,却是一位看上去颇是文秀的青年男子,他向这边拱拱手:“在下穹庐社南宫城,道长一身玄门修为,好生精纯,不知仙乡何处?”
“你们穹庐社势大,我招惹不起,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问了吧。”
“看道长这一身打扮,还有言行举止,我倒想起一个人来……离尘宗实证部千宝道人,不知和足下该如何称呼?”
“千宝道人?那人不是珠光宝气,豪奢华丽,最是讲究气派的吗?”
道士哈哈一笑,又用手捅了捅已经快歪下髻的紫金道冠:“区区一向懒散惯了,比不得那位。”
“那该如何称呼?”
“这个,叫我侠客罢。”
说罢,两边都笑,只是眼神隔空交击,凌厉如刀。
南宫城负手迈步,直向前来:“听说离尘宗近年来后起之秀频出,好生兴旺。甚至还有闲情,帮着别人家里培养弟子,教出了渊虚天君那样的人物……”
“侠客”眨眨眼:“什么渊虚天君?”
南宫城哑然失笑:“还有哪位,自然是不久前,借后圣神通,帝御之威,隔空大战东海那位神主的余慈余真人了。离尘宗不愧是中南巨擘,天下大宗,随随便便放出一个人来,都能有如此成就,佩服,佩服。”
他称呼“真人”,偏道“天君”之号,这可不是平时称谓里的送上的高帽,里面自有矛盾之处,当其时也,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余慈一人,享受这种待遇。
“侠客”又不是聋子瞎子,当时那场大战,过了都快两个月,正是消息风传天下之时,哪有不知之理。
他还知道,“渊虚天君”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号,是从天师道张天吉那里源而来。
当日大战过后,有人问起张天吉的观感,这位从头看到尾的玄门宗师,对“上清后圣”与“罗刹鬼王”的碰撞绝口不提。
但对余慈在交战之初,展现出来的虚空神通,却是赞叹备至,取道经之句,赞其“构演三洞之府,总御万真之渊,秘在九天之上”,为此界地仙以下,第一等的无上神通。
只要是对北地局势稍有关心的,哪个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