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叶缤到此,与黄泉夫人有脱不开的关系,且是大费周章,形成了眼下的局面,又怎么会逆势而动,破坏这最关键的进程?
这一刻,余慈的苦笑真是极苦的,还好,这些情xu在重压之下,很快都给碾成了无意义的渣子。
归根结底,他还是要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赌上自家性命!
余慈闭上眼睛,这种时候,各方的六识感识已经被证明,正受到极大的干扰和扭曲,也就没必要硬睁着,徒乱人心了。
他正静下心来――就算是硬赌下去,也没有到最佳时机。至少太阿魔含还在观察,那位不是“朝闻道夕死可也”的圣人,所以余慈有理由相信,一定有某个机会,是其可以利用并脱身的。
余慈个人的力量太小了,借力而为,才是聪明的选择。当然,黄泉夫人很可能也会针对此事,做一些布置,这就要看,太阿魔含的能耐,还余慈自己备下的底牌和筹码,有没有砸盘子的份量。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而这也并非是无事可做。在正式开局之前,他还有进一步加重筹码的可能。
三方元气在嘎吱作响,在越来越强大的引力面前,直的能给扳成弯的,弯的也能给扳直了――也许接下来就是更严zhong的扭曲,但至少在三方元气崩溃之前,会给出一个答案。
余慈现在做的,不是等着那一刻到来,他同样不会去挣一个“朝闻道夕死可也”的安慰,而是想借着原本结构松垮的时机,试图截在本源之力的破坏性解析之前,将答案先拿在手中。
至于有什么用……
心内虚空法域对三方元气的解析利用一直没有停止过,对血煞雷池的利用、降伏过程,总是与之结合在一起,以至于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可以对三方元气形成一些精微控zhi,而非像早期那样,仅仅是“扩大缩小闷死人”的程du。否则,之前哪有那么容易就把狄郎君封入雷池之中?
由于心内虚空乃至于玄元根本气法的特殊性,此时的余慈更像是一个文思断续的读书人,虚悬狼毫,已是饱蘸浓墨,只待下笔,只要能画出那一笔,三方元气就能尽为他所用,相应的,他也可以引来另一个砸盘的可能。
目标明确,也知道短时间内局势应该相对“稳ding”,且再也不用指望任何外援,余慈终于进入了近段时间来,最为专注的状态。
专注并不代表僵硬或固执。
余慈并没有强求什么,底牌早就确定,他的修为境界也就是这样,短时间内也没有突破的可能,能不能真正驾驭三方元气,得之固喜,失之不忧,心态是很出色的,他甚至还有“闲情”体会里面的运作机理。
事实上,他虽是闭上眼睛,却仍然开启着双重视角,捕捉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信息。活泼灵动的状态,帮助他做到所有的一qiē都为最重要的目标服务,巨量的信息收集、归类,按照重要性排出层级,分出上下高低。
必须要说,这种归类分级的方式,总体上还是粗糙的,冗余的信息非常多,信息之间的关系,也没能有效利用,寻找起来很不方便,体现在思路上,就是经常性的断续,无法真正流动起来。
这时就看出推衍秘术的关键作用。
类似的念头也只在心头闪了一闪,余慈不去理会那些远在天边的玩意儿,只是按部就班地整理归拢,同时也尽可能地思考如何才能把事情做得更高效。
正是这种做法,倒真给他得了一个灵感。
灵感出自于天地法则体系结构,余慈就现,他对信息的归拢整理,不自觉地就按照类似的结构来进行――有用的信息就那么几个,但各有其脉络延续;相关的还有一些,处在稍向下的层次,其他则等而下之。
这个结构目前缺乏的,就是对主要信息脉络的充实和完善,还有对其他不怎么相干消息的分类和联系。
想想看吧,如果能够将重要消息脉络理顺,并且能够充分掘各种零散信息之间的联系,整理其规律,规范其秩序,就像是翻一本按照字序、页码排列整齐的书册,自然而然就条通理顺,等结构搭起来,消耗的心力怕不要成百上千倍地削减?
好吧,这个灵感距离现实还有相当的距离……
且不说所需时间的长短,单就是梳理各个信息之间的共性和联系,整理一层层繁而不乱的网络,就让人难以下手了。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余慈不介意从这个方向出,结合“黑森林”体系,做一些研究,现在的话,还是要更现实一些。
就拿这粗糙的“工具”,临时用着吧。
具体到实际中,三方元气的解析,自然而然地就分出了三个法则体系门类,也就是三条主要的信息脉络,总体结构是没问题的,但就像前面所分析的那样,主脉络的延续是个大问题;还有各个分支信息、分支交汇信息、交汇信息的衍生信息等等等等……生出这些信息的法则,随着本源之力的强绝引力,不断变化,彼此作用,才构成了三方元气扭曲封固的主要原因。
本源之力正在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强行破坏这混乱而凝固的局面。
余慈正在做的,则是借着这一把快刀,找出线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抽出一些,再尝试着重新拼接。
两边暂时“合作愉快”,可那锋利的“刀刃”,就在余慈身畔弄影,谁也不知道,这一刀什么时候砍到他身上来。
时间就在某种意义上“游刃有余”的专注中一点点流逝,又好像没有半分动弹,突然就有那么一声怪叫,来自于相对来说,最没有存zài感的黑袍那边。
在他身外,七八道血红颜色的曲折光刃,就像是蜘蛛的长足,猛然绽开,与虚空中某种力量对冲一记,出刀斩湿布那样古怪的浊音。
一直蒙在他身上的黑色长袍,都被对冲的力量撕裂,衣角断开,飞了起来。
在他身边,柳观一声不哼,拔身而起,顺手给了黑袍一记,就像龙殇对翟雀儿所做的那样,将其震出殿外,只不过柳观要从容得多,还要更早一步,抢出了殿堂。
此时,殿外的修士再往里看,又见到一幕奇景。
黑袍丢下了的那片衣角,就那么悬在空中,维持着某个姿态,凝定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