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袒护,妇女申冤无门,京城内外大小官员无人受理。
所以她只能到皇城外跪求一个公道。
终于,宫门开了。
停了许久的大雪突然又开始飘了起来。
纷纷扬扬,鹅毛一般。
九千岁从大门内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貂皮大袄,皮肤苍白,几近透明。
他身后跟着一整列东厂侍卫,带兵横走于皇宫,可见其权势之大。
两名侍卫手里押着的当日纵马行凶的国舅爷。
国舅爷赵固安身体消瘦,脸颊凹陷,他大喊,“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后的弟弟,是当今国舅!阉狗,你敢杀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九千岁没理他,对跪着的妇人说道:“看清楚了,是他吗?”
那妇人抬起头,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赵固安面前,擦掉了他脸上的雪,再三确认,点头道:“没错,就是他,是他纵马行凶,杀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从小就很听话,他今年才刚刚考上举人啊,他是要为官的,他本来前途无限。”
“既然是他,那就好办了。”
九千岁淡淡的说道:“大周律法,杀人偿命。”
“阉狗,你敢!”
九千岁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大手抬起,侍卫手起刀,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鲜血将纯白的雪染成红色。
然后纷纷大雪再度将鲜血掩埋。
“民妇拜谢九千岁。”
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不住的给九千岁磕头。
九千岁让人给了那妇人一包银子,说道:“回家吧,好好培养你剩下的两个孩子。”
“谢谢,谢谢。”
等人走了。
扶着九千岁的喜海忍不住说道:“公公,您把国舅爷给杀了,皇上那儿……”
“无事,我自会去请罪。”
勤政殿,周巽将砚台砸在九千岁身上,“你好大的够胆!那是国舅,是皇后的亲弟弟啊,你居然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杀了他!”
九千岁跪在地上,“奴才是依法办事,若是皇上觉得奴才做的不对,可以下令杀了奴才。”
“你——”
周巽指着九千岁的手都在发抖,“你别以为你看着朕长大,朕就不敢杀你!”
“奴才不敢。”
九千岁低着头,“皇上,您是皇上,不只是皇后一个人的丈夫,以法治国,是您亲口说的。”
“闭嘴!”
周巽怒道:“朕什么时候说过不处罚赵固安了?赵固安固然犯下大错,你可以罚他银子赔偿给那个妇人,可以关押他,可以送他入狱发配,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杀了他,你让朕如何跟皇后交代!”
说到最后,周巽心累的坐在龙椅上,“皇后身体不好,她只有这一个弟弟,你就不能放他一马吗?”
“不能。”
九公公脊梁直挺,“皇上,皇后只有这一个弟弟,那妇人早年丧夫,余下两个孩子都年幼,全家也指望着这一个儿子活着。奴才也曾有过姐姐,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也许在皇上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您最爱的皇后娘娘,但是百姓的命同样是命。”
“你——放肆!”
周巽:“你是不是以为别人尊称你一声九千岁,朕就真的不敢动你?”
“如果皇上觉得奴才妨碍到皇上了,就请赐死奴才吧。”
九千岁垂目,淡淡说道:“不过在赐死臣之前,请再给臣几个月的时间将东厂解散。臣在时,还能压住东厂,臣不在了,东厂就是祸根。”
宫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许久,周巽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居然肯放弃。”
“是太皇太后娘娘的遗诏。”九千岁笑道:“太皇太后说,东厂是祸根,但皇上年幼,臣在时,可压住东厂,助皇上夺得大权,臣若不在,东厂就是祸根。”
“你居然那么听她的话。”
周巽难言此刻感受。
他长大时,太皇太后早已去世。
所能记得的仅有那两三岁时零星的太皇太后给他蜜饯吃的样子。
温柔,美丽,高贵。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
后来,他长大后也听过许多太皇太后的事。
大多是从九公公嘴里听到的。
他说,太皇太后实际上是小孩子心性,最爱吃他做的蜜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