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片静谧，听不到外面声响。易胭坐了一会儿，推车门下车。</p>
蚀骨的寒扑面而来，但比寒冷更让易胭震颤的，是空气里的熟悉。</p>
老店铺门前的风铃，茶楼檐角，小摊贩热乎乎的烤红薯……</p>
易胭关上车门，朝前走去。</p>
易胭高中是二中，她没往二中走去，而是绕进小巷向一中走去。</p>
上次来她没敢去一中，有些烂在回忆里的东西真的碰不得。也许是今天楼梯间里一面让易胭觉得再来一刀也没什么，又或许只是想念了。</p>
一中和二中离得不远，两个只差了一个字的高中，学习氛围却千差万别。</p>
连人，都千差万别。</p>
一中里就读的学生成绩优异，安分守己。而两百米外的二中学生却是打架斗殴，惹是生非。</p>
在那时候的人看来，一中的人和二中的人，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天地怎么可能合到一起。</p>
就如苏岸怎么可能和易胭在一起。</p>
易胭手插兜里，朝一中走去。</p>
路旁当年栽种的树苗早已树干粗壮，很多地方也发生不少变化，但也有很多还能窥见当年的样子。</p>
这条路易胭以前走过无数次。</p>
每天未到放学时间，课上到一半就从二中翘课翻墙进一中找苏岸。</p>
即使苏岸不怎么理她。</p>
一中管理一向严格，没有一中校卡进不去，易胭没从正门进，绕到一中教学楼后面一堵墙。</p>
后墙半人高的石栏加一人多高的栅栏。</p>
易胭抬头看着这面墙，若有所思。一中做派真是一点没变，这种栅栏设了基本上跟没设一样，一翻就过去了。</p>
更何况易胭这种小混混。</p>
十几秒后，易胭已经踩上石栏一使力翻过墙，稳稳落在地上。</p>
路灯早已亮起，昏黄暗淡，隔几步一盏。教学楼一个个窗口亮着，学生已经回教室晚修。</p>
整个学校都是苏岸的影子，苏岸安静低调，那些人少安静的地方一向是他的去处。</p>
以前的苏岸虽然安静不爱说话，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冷到人不敢轻易靠近。</p>
易胭漫无目的走，脑子一片混乱，很多东西一齐挤进脑里。路灯下影子变长又变短。</p>
某一刻易胭不知想到什么，脚步顿住。</p>
她转身往回走，停在了一棵树前。</p>
树木高大，树根下落了点雪，路灯黄色灯雾笼下来，恍似幻觉。</p>
一中后墙第十棵树。</p>
易胭慢慢蹲了下来，借着穿过枯枝的灯光，看到树干上的一行字。</p>
——苏岸，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我。</p>
看到这句话，易胭忽然笑了下。</p>
那段时间她已经追了苏岸一年多，但几乎天天碰壁，那会儿的易胭自信开朗，被苏岸拒绝也不沮丧。那天苏岸照旧不搭理易胭，把她一个人扔楼下，易胭装可怜蹲楼下等他。</p>
坐着坐着她嫌无聊就玩起了刻字，可怜装着装着就变真可怜了，刻字的时候她忽然开始沮丧。</p>
苏岸，好像真的不喜欢她。</p>
那时候的易胭让人捉摸不透，魅惑又张扬，第一次耷拉着脸刻字。</p>
直到后来苏岸从楼上下来。</p>
“你在干什么？”</p>
易胭一听到苏岸声音烦恼抛身后了，扔了石子朝他勾唇：“等你啊。”</p>
苏岸没说什么，走了，易胭立马跟了上去。</p>
想到以前，易胭心头发暖，但下一瞬那丝暖意就被酸涩压下去。</p>
楼梯间里苏岸冷漠又不耐烦，像刺一样在易胭的血液里横冲直撞。</p>
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p>
天越来越黑，易胭蹲了一会儿，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离开了。</p>
没有看到刻在树干背后的另一行字。</p>
就如同她永远不知道那天把她送进派出所，转头把她从派出所捞出来的人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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