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亭接过桂花糕,放到那孩子面前。
那孩子不过吃了一口,便不再吃了,将那桂花糕撕成小块,一块块往裴舒芬身上砸,一边砸,一边笑。
曾亭在旁边大声拍手叫好。一旁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凑趣,夸世子砸得好,砸得妙。
裴舒芬一边躲着那糕点,一边对那孩子柔声道:“世子不能这样做。”
那孩子说话还不很利落,却听得懂很多话。此时知道裴舒芬在责备他,十分不高兴,停了手,撅了嘴,抬头看向曾亭。
曾亭便指着裴舒芬对世子道:“你是主子,她是奴婢。只有主子教训奴婢的,没有奴婢教训主子的。——去,教训她两下。”
那孩子便展了笑脸,高高兴兴地过来踹了裴舒芬两脚,又回来扑到曾亭怀里,满脸嬉笑地抬头看着曾亭。
曾亭笑眯眯地低头亲了他一口,拍了拍他的小脸,对他的乳娘满意地道:“世子很乖,很聪明,你教的很好。——下去领赏去。”
世子的乳娘笑着过来谢了夫人,带着世子下去了。
裴舒芬看着世子出去的背影,心里十分难过。
曾亭却心情大好,对裴舒芬道:“把地擦干净了,就下去吧。晚上过来伺候。”刚才世子撕碎糕点砸裴舒芬的时候,又将地上弄脏了。
裴舒芬只好又从头擦起,收拾了半天才收拾干净。
曾亭进来看过了,便放裴舒芬回她自己的春戊院去了。裴舒芬回到春戊院梳洗过了,又回到曾亭的中澜院,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
曾亭从净房里出来,对裴舒芬道:“去打盆水过来,服侍我泡脚。”
裴舒芬咬了牙,进去端了一盆水出来。
曾亭坐在自己的床边,示意裴舒芬将水盆端过来。
裴舒芬就将水盆放到床的脚踏板上,自己跪到了脚踏板上,帮曾亭脱鞋。
曾亭将脚放到水里,却是一放之下,便拿了出来,一脚踹翻水盆,都淋到裴舒芬身上,对着裴舒芬大骂道:“你这是要烫死我?”一边说,一边拿了床边的一丈青过来,抓了裴舒芬的头发,往裴舒芬嘴上扎。
裴舒芬被扎得生疼,一边躲,一边哭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嘴边被扎得血迹斑斑。
曾亭的丫鬟忙上来劝道:“夫人仔细手疼”好说歹说,将曾亭劝住了。
裴舒芬忍着嘴上的痛,去净房又打了盆水过来,重新给曾亭洗脚。
在水盆里搓洗了半天,又听了丫鬟教她给曾亭按摩脚底的穴位,服侍到深夜,才在曾亭的房里打了地铺睡了。
曾亭半夜里醒过来数次,让裴舒芬给她端茶送水,又让她捶腿,折腾到天亮,才让裴舒芬闭了眼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天亮了,曾亭叫了人进来梳洗,对裴舒芬道:“倒了夜香,你回去洗个澡再过来伺候。——我闻不得你身上那股味儿。”掩面让裴舒芬回去。
只这一天,裴舒芬就被折腾得去了半条命。从前世到今生,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拎着曾亭的夜香桶去了西面角上的小屋倒了,又去旁边的小池塘里涮夜香桶。
将夜香桶涮完了,送回到中澜院,裴舒芬才回去自己的春戊院。
春戊院里,裴舒芬闭着眼泡在浴桶里,让桐月在背后给她搓澡,想着心事。
桐月看见裴舒芬的样子,也有些不忍,悄悄地问她:“姨娘何不去求太姨娘做主?”
裴舒芬摇摇头,道:“夫人根本不把太姨娘放在眼里。——太姨娘如何做得了主?”
“可是她要一直这样,姨娘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侯爷也真是,就带走了方姨娘,也不说带姨娘一起走。”桐云进来往浴桶里加热水,也为裴舒芬抱不平。
裴舒芬笑了笑。她已经知道楚华谨指望不上了。如今既然曾亭容不下她,她也不是软柿子,任曾亭拿捏。
三个人在净房里各有心事,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通传声,说是齐姨娘来访。
裴舒芬睁开眼,从浴桶里起身。桐云忙取了外袍披在裴舒芬身上,扶着她出了净房。
裴舒芬换了衣裳,出来见齐姨娘。
齐姨娘一见裴舒芬的样子,便有些心疼地闻她:“你这是怎么了?”
裴舒芬让齐姨娘坐下,又命丫鬟奉茶。捧了茶杯道:“左不过是给夫人立规矩罢了。”
齐姨娘点点头,道:“做人妾室,就是低人一等。我是后悔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裴舒芬不想继续说下去,问齐姨娘:“齐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事?”
齐姨娘忙道:“可是想跟你商议商议。今日夫人派了人去我的院子,说是要将琛儿抱到中澜院去养,还说要记在夫人名下。”楚文琛是齐姨娘所出的庶子,是当年楚华谨第一次外放的时候所生。那时候,裴舒芬刚刚嫁到宁远侯府。今年已经八岁多了,已经进了学,听说很是聪明伶俐。
裴舒芬想起自己的儿子,没有作声。
齐姨娘便又道:“夫人那里,已经养着世子。还要将琛儿抱过去,不知安得什么心。”
裴舒芬淡淡一笑,道:“夫人对世子关怀备至,齐姐姐不用担心,想必对琛儿也会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