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笑着从枕头底下摸了个药瓶出来,往自己嘴里含了颗药,又问楚华谨:“清心丸,侯爷要不要来一粒。”
楚华谨如今非常慎重,平日里吃饭,都是有人试吃。吃得药,更是自己亲自从宋医正那里取得,根本不让别人插手。
裴舒芬的药,楚华谨当然敬谢不敏,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了。
裴舒芬也不过是试一试而已,便不再劝,跟楚华谨解释她刚才的提议:“说到底,柳太姨娘的女儿能不能入宫,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也做不了这个主,索性不如直接跟圣上说说,让圣上定夺不就是了?——圣上若是允了,是侯爷的人情到了。圣上若是不允,也跟侯爷无关。侯爷能做的就做了,柳太姨娘也怪不到侯爷头上,以后也死了这条心,安心将她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侯爷打理就是了。”
这番话说得楚华谨茅塞顿开,笑着拧了裴舒芬的脸一把,道:“你就是个鬼灵精不枉我过来一趟。”
第二天,楚华谨起身去了外院,便写了个折子给宏宣帝,先是表达了对五皇子夭折的痛心,又表达了对宏宣帝的慰问,最后声称自己的妹子楚中玉虽然没了,可是自己还有一个记名嫡女的妹子楚华朱,是刚进门的柳太姨娘的亲生女,问圣上愿不愿意让楚华朱入宫承宠。
宏宣帝接到楚华谨的折子看了半天,又接过红绸的供词两相对照,仔细思索了半天,淡淡地笑了笑,道:“既然想将功赎罪,补偿一下,就让她进宫吧。”说着,宏宣帝起身去了皇贵妃的凤栩宫。
“你去下个懿旨给宁远侯府的记名嫡女楚华朱,命她明年三月后入宫,就从答应做起吧。”宏宣帝轻描淡写地吩咐道,连圣旨都不想下。
皇贵妃含笑应了,对宏宣帝道:“宁远侯府到底是先皇后的外家,圣上的这个位份,是不是封得太低了?”
宏宣帝脸色漠然,道:“不过是个外室的奸生女,本来连入宫做宫女都不够的。不过她既然欠我一条人命,如今送女进宫,也算是还债,朕就笑纳了吧。”
皇贵妃听得心里一沉,担心地看着宏宣帝:“陛下,您……”
宏宣帝起身往外走,悠悠地道:“都是朕的儿子,无论他们犯了什么错,最伤心的,都是朕。”
皇贵妃心里百感交集,回到自己的宫里,看着坐在炕上描红的四皇子发呆:上一世,圣上赐死了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像这样伤心过……
四皇子正高高兴兴沾了黑墨画猪头,突然抬头看见母妃坐在一旁怔怔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慌,将炕桌上的一砚黑墨打翻了,将宣纸都氤了。
皇贵妃见状,赶紧起身过来帮他收拾,却看见炕桌上宣纸里画的大大小小的猪头,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猪头问:“这是你描得红?——不听母妃的话,以后可没有南瓜糯米糍吃了。”
四皇子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又听皇贵妃提起南瓜糯米糍,神色黯然了下来,小小白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情:“母妃,父皇有没有怪罪小四?”
说着,四皇子从炕上爬了下来,抱着皇贵妃着急地道:“小四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父皇是不是恼了小四?小四以后再也不吃南瓜糯米糍了——都是小四不好,若不是小四要吃,五弟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四皇子虽小,这一阵子也逐渐从宫女乳娘那里听到零星的一言半语,知道五弟并不是远行,而是永远地活不过来了。——对于死亡,四皇子第一次有了这个直观的感受,心里十分担忧。
皇贵妃怜惜地将四皇子抱了起来,安慰他道:“你想吃就吃。你五弟的事,跟你无关。若是你想父皇了,就好好学习字,自己给父皇写个字条过去,你父皇就会来看你了。”
四皇子大喜,小脑袋连连点头,赶紧道:“小四不画猪头了,小四要学习字。”
这一下午,四皇子十分难得地学了两个时辰的书,认得了不少字,让皇贵妃颇为欣慰。
外宫城的承祥殿里,三皇子在大皇子处住了好一阵子,身上的毒都去尽了,也不想回内宫,天天跟着两个哥哥厮混。
“裴谦益的情况怎样?”大皇子日日派了内侍去裴家问候裴谦益的情形。他知道,裴谦益是裴太傅的心头肉,而且宁远侯府实在对不起这两个孩子,大皇子也有心要帮着弥补一下。
“回大皇子的话,裴公子也大好了,今儿还见了奴才一面,赏了奴才一两银子。”那内侍恭恭敬敬地回道。
大皇子放了心,赶紧跟二皇子和三皇子说了,几个人专心忙起过年的年礼来。
贺宁馨已经到了临产的关头,之前就特意请了特旨,大年初一的时候,无法跟着简飞扬去宫里朝贺。
谁知大年初一那天,简飞扬去了宫里头没多久,贺宁馨就破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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