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同简飞扬互相看了一眼,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夫妻之间,坦诚最重要。就算有错,说出来也好过遮遮掩掩,将小错酿成大祸。
卢珍娴听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了,对卢盈再次问道:“当日我爹娘带着我去你们家里,只第二日,他们就卧床不起,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说,你用什么药毒哑了他们?”这是盘旋在卢珍娴心头多年的疑问。
简飞振回想当日的情形,确实如此,心头的疑虑更深,看着卢盈道:“……若不是你做得,我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卢盈连连摇头,泪流满面:“真不是我做的。我可以发誓”
贺宁馨撇撇嘴,道:“你这种人,发誓有什么用?今生作恶,来生再报,你倒想得美”
说着,贺宁馨拿出卢盈的卖身契,递给简飞振道:“二弟,你看看,要不要让她摁个指纹,对照一下?”
卢盈慌忙把手藏到身后,道:“你们别过来别碰我”
坐在一旁的卢宜昭说了这半天的话,已经力尽神竭。此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屋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遥远。
她强撑了一个晚上,终于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的二儿子简飞振依然执迷不悟。
卢宜昭最后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将简士弘的遗书捧在胸前,慢慢往后倒了过去。
贺宁馨首先看见卢宜昭的样子,忙冲过去扶住卢宜昭快要倒下去的身子,叫了声“娘”
屋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只见卢宜昭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嘴角有几滴鲜血慢慢流了出来,软软地躺在贺宁馨的臂弯里,眼睛睁得大的,死不瞑目的样子。
简飞扬大叫一声“娘”,急走两步,从贺宁馨手里接过卢宜昭的身子,发现轻飘飘地好象一片羽毛。——原来娘的身子已经破败到这个地步了。
简飞振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酸痛不已,面对着卢宜昭的方向跪了下来。
贺宁馨忙对简飞振道:“二弟,快过来。娘就等着你呢”
简飞振膝行几步,跪倒卢宜昭身前,低声叫了一声“娘儿子不孝……”
卢宜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慢慢阖上了眼睛。
简飞扬大急,往卢宜昭的人中处掐了过去,却是掐得青紫了,卢宜昭都没有反应。
贺宁馨拿手在卢宜昭的鼻子前探了探,发现已经没有气息了。
“飞扬,娘大概已经去了……”贺宁馨含泪道。
简飞扬抱着卢宜昭轻飘飘的身子在手臂里,将头埋在卢宜昭的胸前,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卢珍娴跟着跪在了简飞振身边,对卢宜昭磕了头,泣道:“姑母,到了下面,见到我爹娘,还有我们卢家人,告诉他们,我们卢家,就算只有我卢珍娴一个人,也誓要为卢家人报仇,让凶手偿命”
卢盈在旁边看见这一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终于死了我盼了这么多年,这个死女人才终于死了——她死了,死无对证,我永远都是镇国公府的太夫人”状若癫狂。
贺宁馨对卢珍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从长榻上拿了根早就备好的绳子,将卢盈捆了起来。
卢盈大惊失色,道:“你们不能不孝我是简家的太夫人——我要是突然没了,你们怎么跟别人交待?”
贺宁馨却冷笑道:“我们要继续认你这个贱人做娘才是真正的不孝”又道:“老夫人已经病了一个人多月了,这府里人人都知道。如今老夫人寿终正寝,只要明日请宋医正过来做个见证就行了。”
说完,贺宁馨对简飞扬道:“飞扬,我们镇国公府的太夫人新丧,明日就对外发丧,你觉得如何?”丝毫不给卢盈机会。
简飞振在地上跪着不说话。
简飞扬点头道:“我明儿就递折子丁忧。”大齐朝的官员,凡父丧母亡,都要丁忧三年。
贺宁馨见简飞扬丝毫不恋栈权位,心里又安了几分。
卢盈只好对着简飞振大叫起来。
简飞振转过身,对着卢盈的方向又拜了几拜,道:“你虽然将我养大,有抚育之恩,可是你囚我亲娘,屠我外祖家一门数百口,我虽不才,可也知道什么是小恩,什么是大义。——你放心,你伏诛之后,我也会为你守孝三年,不让你成为孤魂野鬼。”
卢盈大惊。她可不想死,她的好日子才开了头,怎么能死?
贺宁馨将她的嘴堵上,有些讥讽地道:“你放心。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想死?——真是没那么容易”
第二日,镇国公府全面挂白,大肆举哀,要为刚刚病故的老夫人办一场七七四十九日的盛大丧事。
而同一天,缇骑的诏狱里,蜂麻堂堂主杨兰所住的牢房里,被人推进来一个疯女人,一直嗷嗷地叫,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杨兰看见那个女人熟悉的脸,如遭雷击,伸出手抓住那疯女人的肩膀,抱头痛哭起来。
诏狱外面,安郡王摇着扇子,对简飞扬问道:“真的要留着她们?”
简飞扬点头,道:“既然她们一直说有人会来救她们,就暂时留着吧。——看看有那位高人会为了她们来劫了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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