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一旁的卢嬷嬷突然动了两下,两手往空中挥舞起来。
简飞扬握住了卢嬷嬷的手,低声安慰了几句。卢嬷嬷听见简飞扬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卢珍娴和简飞扬等了一会儿,见卢嬷嬷没有再闹起来,便出去叫了值夜的婆子进来,睡到卢嬷嬷床边的脚踏上。
简飞扬同卢珍娴一起走出了卢嬷嬷的小院子。
“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简飞扬同卢珍娴并肩走在通往一尘轩的路上。卢珍娴跟着简家人一起回京之后,便住在一尘轩里面。
“大表哥,那几年在乡下的时候,卢嬷嬷几乎都好了,很少犯病。就是回到这里之后,才愈发频繁起来。”卢珍娴回忆着在乡下时候的日子,心里一团乱麻。
简飞扬半晌没有说话。当年他们简家刚回到东南万州乡下的时候,他才十一岁,每天都要下地耕种。家里那么多人,只有卢嬷嬷一个人出来帮他干活。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吃不饱,都是卢嬷嬷把她的那一份省出来给他吃。没有卢嬷嬷,他可能还没有熬到可以去从军的年岁,就已经累死饿死了……
“我欠卢嬷嬷的太多了,以前我自己都顾不上,没有办法帮卢嬷嬷。要不是你一直暗中照应,卢嬷嬷恐怕也等不到我出头的日子。”简飞扬轻声感谢卢珍娴。
卢珍娴笑了笑,道:“大表哥忒客气了。卢……嬷嬷,也是我们卢家人。我不会不管她的。”
简飞扬也微笑了一下,道:“卢嬷嬷不过是一个下人,你能这样待她,实在是难得。”
卢珍娴看着简飞扬微笑的脸,两手把帕子绞成了一根麻绳,却还是欲言又止。
简飞扬看在眼里,并没有说破,只是温言道:“你的年岁不小了,等我娶了亲,就让你表嫂帮你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卢珍娴苦笑了一下,低下头道:“大表哥打算跟表嫂说卢嬷嬷的事吗?”
简飞扬沉吟道:“到时候再说吧。这段时间先麻烦你多照应些,等忙完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卢珍娴听了简飞扬的许诺,笑着道:“大表哥说哪里话。我跟卢嬷嬷投缘,照顾她是应该的,不敢贪功。”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尘轩门口,简飞扬上前帮她敲了敲门,告辞道:“进去歇着吧,今日累着你了。”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婆子垂手立在门口,对简飞扬屈膝行礼道:“见过国公爷。”
简飞扬点点头,吩咐道:“好好服侍表姑娘。”说着转身走上抄手游廊,往二门上去了。
回到自己书房,简飞扬把那抱着药渣的纱布包打开,自己细细地查验了一遍,果然发现这些所谓的“药渣”,根本都不是药
简飞扬从军多年,当年跟着军中的一位老军医也认过一些草药,习过一些药理。
“真是岂有此理——卢嬷嬷都这个样子了,他们还不放过她”简飞扬忿忿地一拍桌子,将那纱布包扫过到地上,药渣立刻撒得满地都是。
东兴在门外听见屋里的声响,吓得一哆嗦,赶紧伸着脖子朝屋里问道:“国公爷,要不要小的进来收拾?”
简飞扬坐回椅子上,看看满屋的渣子,扬声道:“进来收拾吧。”
东兴推门进来,拿了扫帚和小簸箕,将屋里的药渣都清扫干净。
简飞扬看着屋角插在落地大花瓶里面的迎春花出了一回神,对东兴道:“给我盯着内院的人,特别是卢嬷嬷那里,看看都有哪些人依然贼心不死”
东兴忙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三日过后,便是左督察御史贺思平夫人许氏的寿辰。
这一天一大早,聂姨妈带着聂维来到贺家,要给许夫人道贺。
许夫人早安排了人下来,见聂姨妈和聂维过来了,便直接将他们领去了二房的院子里,大房的大门都没让他们进来。
二太太李氏看见聂姨妈和聂维两个人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嗤笑道:“你们别难过,让他们再得瑟半天。下午就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