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王女依然被她的父母痛爱着。
没有任何责任拘束着这王女,因雷敦王国没有女子继承王位的先例,维娜卡纳自然没有登基加冕的重担。
与此同时,尤利西斯与雷梅黛丝怜惜他们残疾的孩子,由此给予她无限的娇纵,即使她身边的侍女们苦不堪言,几次在和善的王后面前吐苦水,雷梅黛丝也未曾责骂过王女,而是将她身边的侍女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父母无止境的爱教维娜卡纳无所适从。
倘若自己真实彻彻底底的没有良心就好了。
深夜之中,按压着死魂侵占的双腿,维娜卡纳时常会如此作想。
她不是个天生孤僻暴戾的孩子,
维娜卡纳面对即将到来的家族诅咒,却被命运阖紧了嘴巴,爱她的父母不能帮她,世人口中的主没有救她,她在孤独中可悲的挣扎。
她知道尤利西斯与雷梅黛丝爱她,而且一直都爱。
那爱让维娜卡纳彷徨无助。
因她没法回应那爱。
她还没学会怎么爱人。
夜晚满是乌云,这是大雨的预兆,窗边的维娜卡纳望不见乌云背后的星辰。
残疾的双腿传来钻心的锥疼,维娜卡纳一瞬间面露狰狞,不知何时,她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
侍女们早早被维娜卡纳赶出了房间,前者不仅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羞辱,反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没人喜欢伺候这位王女。
王女昂头望着窗外的天穹,万里的乌云教她想起了罗伦王的史诗。
“主啊”
维娜卡纳低吟着。
她倾吐出这一句话,口中却听不出多少虔敬。
“主啊,就像你为罗伦王所做的的,如今启示于我吧。”
维娜卡纳凭着信仰的余尽沉吟着。
话音落下后,王女旋即摇了摇头,冷冷地笑了,自己方才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笑愚昧了。
“那不过是愚钝人者的神”
她叛逆又亵渎地想着,却不太敢说出来。
她对神的信是矛盾的。
雷梅黛丝为维娜卡纳而发愁着,自从女儿大病之后,雷梅黛丝便没有一日不发愁。而近来的日子,雷梅黛丝由衷地惊慌起来。
因她注意到,女儿这些日子以来,愈来愈少地同神祷告,不再如她一样,每日三回瞻仰圣像,连父亲从弥撒带回来的圣餐饼,维娜卡纳都常常不碰,像是有意忘了这世上还有弥撒一样。
那绝不是一条能通往天国的道路。
雷梅黛丝如此作想着,没有一位神甫说过,不信主能够上天国。恰恰相反,自真福卢克的时代以后,数位教宗都下过圣谕,告知世人一事——异教徒不得上天国。
雷梅黛丝感到恐慌之余,她也做过一些尝试,亲自带维娜卡纳出卧房祈祷,或是晚上诵念经文给维娜卡纳,可是,王后的精力是有限的,她每日都要辅理丈夫的政务,时不时还要清点财库,管理王宫。
雷梅黛丝也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努力,并没有阻止维娜卡纳走向不信之路的步伐。
乃至她时常看见,维娜卡纳无意间对圣像、对弥撒的嗤之以鼻。
因此,雷梅黛丝更加慌张了,她一开始的打算是:由自己作为母亲的,来慢慢劝导女儿走回信仰的路途之上。
雷梅黛丝还打算告诉女儿,在她出生的时候,自己听到过神谕,主亲口同自己说:她赋予了你使命,只是你还不晓得。
但是,以自己的观察来看,雷梅黛丝敏感地察觉到,倘若自己按部就班地实行原来的打算
那绝不会将维娜卡纳拖回信仰的道路上,反而会将这孤僻的孩子越推越远。
“得为这孩子找一位教会的老师。”雷梅黛丝满脸忧愁地同丈夫说道。
忙于处理政务的尤利西斯不曾像雷梅黛丝一样,拥有观察孩子的闲暇,但作为国王,他也曾从侍从的嘴里听到过维娜卡纳的行径。
尤利西斯疼爱这唯一的孩子,也信任他的王后,所以在简单地询问后,答应了王后的要求。
雷梅黛丝便着手于为王女寻到一位合适的教会老师,上层的贵族们财库富足,常常会请名声远扬的神甫牧师上门教导孩子识字、读经、修辞,偶尔还会将数学、逻辑学、纹章等知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