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历1965年,7月2日,星期三,雨。
我不能接受,可我不得不承认圣都正如异教徒的领袖——哈伦所说,一步步地走入覆灭中。
今天再度下起了苍白骤雨,近乎半个城区都淹在了那雨水之中,跟死魂病一起到来的还有瘟疫,这该死的伤寒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当它发生在上千人身上的时候即使是国王,也离感染不远。
疗愈人们的死魂病已经令我们无比疲倦,大量人手的外逃,以致于我们甚至凑不出五队有经验的修士来。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主啊,仁慈的主,我们终生行善且信仰,为何福音还未到来,而厄运却先将我们卷顾。
我们信,我们行善,却无法得救,难道主不爱我们吗?】
【主神历1965年,7月30日,星期一,阴。
国王再度召开了御前会议,我记不得是第几次了,威弗列德国王正准备组织人手护送居民离开圣都可是,圣都之外没有一处不在下雨——这座万城之圣徒已经是整个北土唯一的净土。
通信也早已被隔绝了,除去国王的狮鹫和高鹰能勉强飞过云层传信外,我们再也收不到外界的信息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还在会议上见到前任异教王的长女瑟琳娜大公,她此时此刻是位真教徒,我记得不错的话,是圣维娜卡纳引领她皈依我主的。
今天教堂内聚了很多人,他们都是虔信的真教徒,来领受圣餐和圣水我带着他们一同祈祷,我默默渴望着,有一束光,就像几年前的某一天那样,它刚好穿过云层,穿过玻璃,落在圣像上。
可惜今日一天都是阴天。大火烧了很久。】
【主神历1965年,8月1日,星期三,阴。
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我背离了我的主如同一个凡人禁不住魔鬼的蛊惑,去皈依了异教神,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做这种梦,是魔鬼入了我的心吗?
哈伦那个被软禁起来的异教领袖,他曾与圣维娜卡纳辩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去找了他去跟他和平地闲聊,关于我的主与他的神。该死,他的眼神充满智慧,口吻又如此平和我不得不承认,他好似一位智者。
与他的交谈令我回想起了一批企图逃离审判的异教灵使,他们对所谓审判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有些对话至关重要,以致于我不得不记下来:
“审判到了”他说,“无人可避免此等结果。”
“倘若真是你们的神降下的审判,那位神何以如此试炼考验我们?难道她看不见这世间的义人吗?”
“这不是试炼、也不是考验。”他说,“吾王之王所做的,是让人成就她想让人成就的事。”
我不能理解。
他又换了种说法:“这即是说吾王之王所降下的使命,世人不可推脱。”
“这究竟为了什么?”我问。
“为更多的人。”他的回答十分简短。
他说的是因为那位异教神降下审判,是为了警醒其他的世人吗?警醒他口中的愚钝者们吗?
“为此连义人与信徒也要一并罚去,以示神的公义。”他又说,“因神的公义是全世人的公义。而我们这些早已领悟她的旨意的,便更要为其他人负起担子。”
原谅我,当时的我实在无法与他辩驳了,我实在太过无力了。眼下圣都发生的一切,叫我没有辩驳的语气了。
我没有跟他聊很久,我该去救人了。
今夜又死了很多人。】
琴杜尹尔又翻了一页,这本千年前的日记,其页数所剩无几,本笃主教的记述也即将接近尾声。
日记里,本笃主教的信仰,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末日的来临,不断动摇,不断颤鸣,似在瓦解,似在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