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外,在衙门里,他们还需要装作有些担心,但回到家里,他们便纷纷放飞自我了起来。
在朱由检高薪养廉加高压反腐,以及高强度工作政策下,官员们一不敢贪腐,二不敢懈怠,三不敢表露怨念。
这三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可以说大部分官员对朱由检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哪怕是燕山派也不乏被腐化的官员,更何况他们这些本就生长在腐化环境下的守旧官员?
为了让齐国早早就藩,许多官员白天假装担心,夜里彻夜狂欢。
在齐国募民这件事情上,他们比谁都积极。
尽管大明的财政是九成送入中枢,一成截留地方,因此经济上的自主权并不大,但为了促成齐王就藩这件事,许多官员还是下了很大力气。
江南一带的官员,甚至在迁移司原本每户百亩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发迁移银十两的地方政策。
发田又发银子,这样的政策下,齐国募民的事情进展的速度相当之快。
不过一个月,江南三省就有近一万四千户百姓准备迁移齐国。
要知道,即便是天启十四年,江南三省共同受灾时,朝廷对江南移民的数量也不过六十余万。
然而在眼下仅有南直隶江北三府三州受灾的局面下,江南三省仅一个月就组织了近一万四千户,七万余人迁移。
若是他们在平日里都这么肯支持朝廷移民的政策,那江南每年能迁移的人口恐怕不下百万。
在他们这样的“热情”下,仅一个半月的时间,准备迁移齐国的百姓人数就达到了两万户,十万余人。
不得已,朱由检紧急叫停迁移之事,这让许多官员不免失望了起来。
不过,这种失望他们只能藏在心底,想说出来是万万不能的……
“一个半月,十万人……呵呵,他们还真是‘不舍’啊……”
拿着手中的迁移司文册,南京乾清宫内的朱由校的手指不断发力,文册都几乎变形。
“万岁……”魏忠贤想说点什么,但朱由校忽的抬手:
“你先去准备膳食吧,另外传王安来养心殿。”
“奴婢领命……”听到皇帝要传王安,魏忠贤就知道皇帝要和王安讨论齐王的事情,因此不敢耽搁,在回礼之后连忙去办。
不多时,年过七旬的王安便来到了养心殿。
“坐……”
见王安进来,朱由校示意他入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那干儿子曹化淳……近来有没有消息?”
朱由校的心里百感交集,他并不希望自家弟弟走,但他也明白如果自家弟弟不走,那自己这一脉的皇位就稳不下来。
不仅仅是自家弟弟要走,而是自己弟弟全家都得走,哪怕留下一个都不行……
哪怕留下的仅仅是一个婴儿,也足以威胁自己父子二人。
“齐王殿下……近来上午处理政务,之后午睡,下午作画填词,然后陪诸位郡王玩闹嬉戏,不曾有异。”
王安好似年纪大了,听不清楚朱由校在说什么,答非所问的自顾自说着。
他的举动让朱由校皱眉,但朱由校沉住了气,继续一字一句问道:
“曹化淳,可有消息……”
“……”听到朱由校二次询问,王安沉默了片刻,末了居然反问道:
“万岁就这么不相信自家兄弟吗?”
“我不是不信弟弟!”朱由校好似被踩中了尾巴一样忽的站起,随后立马平复心情,表情复杂道:
“我是担心下面的人,你应该知道……”
朱由校的模样在王安眼里,尽管双眼浑浊,但他心里并不湖涂。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只要齐王殿下不变,下面的人再怎么变化,那对齐王殿下来说也在掌控之中。”
“如此便好……”朱由校缓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
王安见状也颤颤巍巍的起身作揖:“老奴体力不支,请万岁恩准回宫……”
“嗯……去吧!”朱由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头也不回的摆手示意他离开。
见状,王安缓缓转身,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养心殿。
朱由校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复杂的心情变得平静了下来。
“不显喜怒于色……你当年说的,我做到了……”
他好似喃喃自语,但语气却带着几丝苦楚。
一阵风吹入养心殿,将书桌上打开的奏疏吹的几欲飞起的同时,也带着这一份苦楚吹向了北方。
十月中旬的漠北草原还未下雪,但那丝丝凉意却已经率先抵达。